牛河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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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山居岁月 (十六)
当天晚上云知还便告诉了申小卿。申小卿大吃一惊,虽然知道一些师父年轻时的风流韵事,但是与自己的徒儿有染,还是眼前这个自己喜欢的,顿时让她的心情变得复杂起来,睁大秀目,愣愣地看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云知还在自己师父面前说得好听,见了她这模样,瞬间慌乱起来,一会「师姐」,一会「小卿」,一会「卿卿」,抱着她呵哄不已。 申小卿慢慢缓过神来,见了他这紧张兮兮的模样,轻轻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了。」 云知还见她果然如师父所说很快接受了,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深深的歉疚和感激,抱着她的香软娇躯,贴吻着她的秀发,极尽柔情地道:「师姐,你真好。我不知道是修了几世的福分,才能遇见你。」犹豫片刻,又道:「其实在遇见你们之前,我还有其他喜欢的人。」 申小卿哼了一声,道:「还有几个,你一并说了吧。」 云知还便跟她说了华矜的事。碧荷人不见了,也没互相确定过心意,就暂时隐下了。 申小卿道:「是不是我们接你走那天,帮你收拾包袱,哭得稀里哗啦的那个小姑娘?」 云知还见她竟然摆起了大人的架子,把华矜叫做小姑娘,心里又觉好笑又觉可爱,点头说了一句「嗯」,便低唇下去,吻住她微微撅起的小嘴。 很快两人又缠绵着滚到床上去了。 解决了情感问题,云知还每天练功之时更加认真专注。他此时的修行资质已在中等偏上,人聪明,又有两个绝色美人儿日日双修,到年末时,已成功升到了人息境高阶。李萼华自然十分满意,不觉对他和颜悦色了不少。 三月时节,春雷震响,小雨如酥,枯黄一冬的草树开始萌发新芽,山林之中,到处可见一片盎然绿意。 大衍剑经云知还已学了三十招,李萼华见他进度稳定,修为也有了一定火候,便传一些小法术给他。 云知还学的不过是一些简单的敛息法、隐身术、避尘咒、聚水诀之类,更强一些的法术学不了,而且对于地元境高阶以下的人来说,也没什么学的必要。以那些法术施放之慢,耗力之巨,对敌之时,不知会被敌人杀死多少次,所以大部分富裕的修士,都是直接去特定的宗门购买相对应的符纸代替的。威力强大的符纸价格高昂,出售符纸的宗门为了促进销量,自然也会有一些优惠举措,比如附赠一些小型法术的符纸。这样一来,很多世家子弟甚至连小法术也懒得去学了。 此时云知还还是凡人思维,对这些小玩意极感兴趣,学得不亦乐乎,很快便掌握住了。李萼华便又教他轻身之术。虽然要地元境以上才能支持长途飞行,但是终于能脱离地面,在草尖树梢之上纵跃如飞,身轻似燕,却是让云知还兴奋了很久,常常跑到很远的地方去,再气喘吁吁地跑回来的。 四月初,一个春风骀荡的夜晚,云知还正和申小卿搬了两张躺椅,到院子里乘凉观星。 李萼华走进来,看了看两人,面带笑容说道:「两位真是好兴致啊,我都有点不敢打扰你们了。」 申小卿忙站起来,不好意思地笑道:「师姐,你就别取笑我和云师弟了。是不是我们又有新任务了?」 李萼华道:「是的。今日午后,我的千里钟响了,跑到宁州城一看,果然有新任务下来,刑部让我们去高凉郡一趟,帮当地官府抓一伙偷潜进来的浪人。」 千里钟是修行界的两种通讯方法之一,另一种是传讯符。前者速度一般,范围较广,后者速度极快,范围不大。 不过,这两种方法都只能传达非常简单的讯息,所以刑部下令用的并不是它们,而是把命令交给驾部。驾部会按照重要程度,分门别类,每天派出地元境高阶以下的修士,一次性地送到各州治所。治所内有本州地元境以上修士的『钟码』,按照特定频率敲击一个布满符文的大钟,便可以震响对应的千里钟,提醒他们前来接令。有的修士距离治所太远,又或者外出未归,如果事态紧急,自然也有层层转达的办法,无关正题,倒也不必细叙。 云知还已经很久没有听到浪人的消息,不禁想起了死在群山之巅的姜逸舟,继而想到了那封信,想到了那个李家的无耻之徒,便问道:「师姐,李行云怎么样了?那封信起到作用了吗?」 李萼华道:「一个月前,他从李家跑了,暂时还没发现他的行踪。」 「啊?」云知还和申小卿一起惊讶出声。 李萼华道:「听说那封信传到京师之后,引起了很多猜疑,虽然没有证据,但是刑部为防万一,在不少怀疑对象周边安插了监视之人,李行云被我们怀疑,自然也有人去监视他。结果,可能是被他发现了,自觉身份败露,无法再继续暗中行事,便杀了监视之人跑了。」 申小卿道:「这次南海浪人又潜进来,会跟他有关吗?」 李萼华道:「现在还不知道,不过刑部也是怀疑跟他有关。刚好上次也是我们挖出来的线索,所以这次任务又交回我们手上了。」 申小卿道:「听说那个李行云修行资质不凡,前年已经升到了地元境中阶,如果真是他,恐怕不好对付。」 李萼华道:「罗节正在闭关,我的意思是,你们都跟我一起去。」 云知还听说自己也要去出任务,兴奋倒是远多于害怕,便笑道:「管他好不好对付,难道我们就好对付了么?」 李萼华道:「刑部的传令上说,到时会有人帮我们,所以你们不必太过担心。」 申小卿笑道:「那太好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李萼华道:「我已经跟师父说过了,你们收拾一下,现在就走。」 云知还暗叹自己这位师姐行事之果决,回屋去随便收拾了下换洗衣物,肩上背着个包袱,背后插着柄以长形布条包好的羲和剑,快步走了出来。 申小卿的芥子空间里存有不少东西,不需要怎么收拾,早就站在李萼华一旁等着了。 李萼华放出飞舟,简单地一挥手,道:「我们走。」 飞舟在白云之间穿行,星月在天,历历可见。云知还想起第一次跟三位师姐乘坐飞舟的情形,不禁有些感慨,如今自己也是有修为在身的人了。又想起离家已有一年,不知老爹和华矜会有多想念自己,突然之间恨不得让师姐转舵往云家飞去。 高凉郡濒临齐国南方海域,下辖安宁、高凉、思平等十县,因远离中心繁华之地,又偶有浪人上岸骚扰,故此城镇疏落,人丁不旺,从高空俯瞰,略见萧条之象。 三人乘舟抵达安宁县县城,已是天亮时分,李萼华带着云知还两人来到城南一座旧宅前,望着满是锈迹、灰尘和蛛网的大门,出了一会神,才叹道:「我们要在此暂住几日了。你们进去收拾好三个房间,我去县衙那边问问,很快就会回来。」 申小卿答应了一声,李萼华便自去了。
第二章 山居岁月 (十七)
云知还道:「看大师姐神情,莫非这里就是当年她和父母离开李家之后,所居住的地方?」 申小卿道:「是啊。师姐好像很久没回来过了,此次故地重游,心情估计不会太好,你注意着点,别惹师姐生气。」 云知还道:「我是那种不懂事的人吗?」 申小卿道:「就怕你一胡闹起来,什么都忘了……」忽觉不该说这话,忙推门进去,留下云知还在那想每次胡闹的情景。 这座宅子不大,进去一个小院子,正中是接见客人的大厅,两边是厢房,后面还有厨房和茅厕,陈设简陋不说,院中、屋瓦、墙缝皆长满了旅葵、蒿草之属,显得颇为荒凉。 云知还摇了摇头,心里对李萼华生出一丝怜惜。 两人把碍眼的杂草清理干净,申小卿又招来雨水,洒扫庭除,最后才去收拾房间,等三个房间都弄好,已过了两刻多钟。又等了一会,李萼华推门进来。她环视一圈,笑道:「不错,看起来像能住人了。」 申小卿道:「师姐可问到了浪人行踪?」 李萼华随手递了热乎乎的包子和豆浆给他们,道:「边吃边说。」 两人接过,在台阶上坐下,吃起了早餐。 李萼华道:「那些浪人行踪颇为隐秘,似是有高手随行,衙门里有人去盯梢,结果被杀了。县里的捕头实力不足,不敢再跟,说他们的踪影最后出现在城北三十里外的一处密林里,之后却是不得而知了。」 申小卿沉吟道:「不知附近有没有修仙宗门……」 李萼华道:「城南一百多里外有个飞花门,但是他们应该有自己的任务,没有接到命令,估计也不会特别留意那些浪人。」 云知还对此有些奇怪,问道:「师姐,我有一点不太明白,既然这附近就有修真门派,为何命令却要下到我们那儿?我们千里迢迢地赶来,说不定那些浪人都已经回家睡觉去了。」 李萼华道:「刑部的命令是综合判断之后发出的。齐国境内修真门派分布不均,一半以上设在与北边的交界处,其余大都在大城市附近,这安宁县地处僻远,仅有一个实力一般的飞花门,要他们去对付可能潜藏着李行云的浪人,恐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而且这些浪人并没有大肆杀戮百姓,事态不是非常紧急,不需要蔡家的人出动,所以派我们来也不奇怪。」 为了平衡各方势力,四大家族之外、圣使以下,地元境以上的修士需听从六部的调遣。各州各县的衙门也有一定数量的修行者,虽然实力不强,大大小小的事情,能自己解决的仍然占了绝大多数,少数解决不了的,才上报给朝廷。事态紧急,比如严重威胁众多百姓安全时,则可以就近求助四大家族。 四大家族知道自己不可能独掌大权,便也乐得清静,除了抓抓灵矿开采,税粮征收,士兵操练,一般是不管事的。当然,朝堂之上的位置不能让,那关系到的是荣誉和地位。好在圣使之下,便是四大家主、三省长官、御史大夫,不出意外的话,地位没有跌落的危险。 云知还最近一年才开始读书,主要是修行方面的,其他东西倒是没来得及深入了解,道:「原来如此。那为何不把这些浪人挡在国境之外呢?。」 李萼华叹道:「浪人凶横残暴,时常入侵骚扰百姓,神后自然也想把他们挡在外面。但是对我们齐国来说,真正的威胁来自北边,这些浪人不过是疥癣之疾,不值得花太多的精力对付他们。海岸线又十分漫长,他们要偷偷潜进来,实在是有些防不胜防。」 申小卿在一旁补充道:「浪人之中,地元境以上的高手远比我们少,但是据说他们的骨骼是中空的,能像水鸟一样浮在海面上栖息,身体灵活性极强,普通的浪人经过训练,人息境中阶的修士也不容易击败他们,凡人就更不行了。我们暂时分不出太多人手,也只能让他们嚣张一会了。」
「唔,」云知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来只有等打败了北边,才能去收拾他们了。」 李萼华道:「先不用管那些。我们去那片密林里探察一番,看能不能找出些蛛丝马迹。」 三人便往城北方向出发。 云知还飞不了太高,速度也一般,便由申小卿拉着,在低空处飞行,不时落到屋顶、树梢上借一借力,幸好三十里路不是太远,倒也没怎么拖后腿。 三人到达目的地之后,落到地面,小心潜行。 这是一片茂密的竹林,竹子普遍有三四丈高,青枝绿叶层层叠叠,遮住春日的阳光,投下一片片荫凉的随风摇动的影子。 李萼华点燃了一张符纸,把三人声息掩住,缓缓往四方搜寻。 直搜了两刻钟,爬过了四片山坡,仍然没什么发现。 李萼华沉吟一下,对云知还两人道:「你们在这里等我,我飞到上面去巡视一圈。」说完也不等两人回应,修长的身子已轻纵到林梢,一转眼不见了踪影。 云知还道:「大师姐这样不怕被发现吗?」 申小卿道:「一个人就不会。师姐会『藏叶于林』身法,很难被发现的。」 两人等了一炷香功夫,李萼华从竹梢上跳下来,微微笑道:「找到他们了,就在两里外的一个山坳里。」 云知还道:「哦?他们竟然还没走。」 申小卿道:「也许他们是在等人。」 李萼华道:「我听了一会他们说话,是在等人没错,等的是谁就不知道了。」 云知还道:「师姐的意思是?」 李萼华道:「也许是在等李行云,也许是在等我们。」 云知还惊讶道:「他们知道我们要来?」 李萼华道:「不好说,小心点总是对的。」 申小卿问:「师姐,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李萼华道:「他们的人应该没到齐,里面只有一个地元境初阶的中年汉子,就这么点实力,不至于如此有恃无恐。我们回去睡一觉,下午再来,到时候也不用管他们齐不齐了,先拿下再说。」 李萼华言出必行,说睡觉就睡觉。三人回到李家旧宅,一觉睡到了申时正,又补充了些饮食,才一道飞回那片竹林里。 李萼华带着云知还两人潜到距那处山坳十五丈远的地方,藏在一丛竹子后,手往正前方一座木头房子一指,轻声道:「他们就在里面。」 那座房子也许是以前猎户们搭来暂住的,已塌了大半,能隐约看到十数个人影坐在里面休息。茅草铺成的屋顶上,有三个身着布衣脚踏草鞋的人,或站或蹲,显然是在望风,但是云知还三人外围有一层透明屏障,隔着这么远,他们却是发觉不了。 李萼华从袖中取出一张黄符和一个拇指大小的竹筒,对云知还道:「跟上次一样,你在这里藏着别出来,如果我们遇到危险,你就把这张黄符烧了,刑部派来的人就会知道我们遇险,再把竹筒筒口向天,拔掉尾部白线,发出焰光信号,那人得知了我们的方位,便会赶来相救。」 云知还接过,道:「两位师姐小心。」
第二章 山居岁月 (十八)
李萼华带着申小卿绕到木屋后方,右手从芥子里取出一个黑乎乎的球状物,左手再捡一块石头,瞄准距木屋左侧六丈远的一棵竹子,奋力一扔,石头撞在竹竿上,发出砰的一声震响,三个警戒的浪人被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望向左侧。 便于此时,李萼华右手一扬,黑球呼地一下,已被扔进了木屋之内。 轰隆一声,云知还觉得地面震了几震,伴随着凌乱的惨叫声和雀鸟惊飞声,木屋从里往外冒出一股股黑色浓烟,七八个浪人嘴里叽里呱啦地叫着,狼狈之极地逃了出来。 李萼华拔剑在手,低喝一声:「杀!」人已如箭矢般射出。 申小卿紧跟其后,往那群浪人冲去。 那些浪人从屋中冲出时,已拔了长约四尺狭薄异常的弯刀在手,这时见了两条人影冲至,倒也没乱了阵脚,迅速结成锥形阵,迎头撞了上去。 李萼华率先闯入阵中,她的身形虽快,手上动作却极为清晰,一剑接一剑,有条不紊,如同行云流水,碰人人死,碰刀刀折,不一会儿,地上就躺了五六具浪人的尸体。 云知还远远看去,只觉得大师姐四肢修长,动作娴雅,杀起人来也是那么好看。 浪人们显然没有想到自己在这一大一小两个绝色美人儿面前如此不堪一击,还没来得及恐惧,满场仍然站着的便只剩下了修为最高的那个中年汉子。 他满脸络腮胡子,个子矮小,颇为削瘦,此时被两人一前一后夹住,饶是凶残成性,也不禁有些慌了手脚,大叫一声:「李先生,您还不出手吗?!」 李萼华对申小卿道:「抓活的。」随即转身仰头,朝一丛竹子顶部高声道:「李行云,你便是这么让你的盟友们送死的么?」 竹梢上传下一阵笑声,接着人影一闪,一个身穿绣金锦袍、脚踩玄丝云履、高瘦白净的青年男子,落在了李萼华三丈外的空地上。他下颔微仰,说道:「姜兄不幸战死,我还以为你有了多大的长进,原来不过如此。」 云知还一见这人的面,不知是先入为主还是怎地,心中生起一股极度厌恶之感,如果说姜逸舟是附庸风雅,却到底也用了几分真心去装的话,这李行云则不然,他的语调、动作、神态皆透着一种虚伪,假到略带诡异的程度。 李萼华知道他这是有意激怒自己,只平淡地道:「你已逃出李家,却专程在此等我,可见朝内仍有人帮你,这人是谁?」 李行云笑道:「你觉得我是那种胜券在握,就把底儿全抖给对手看的人吗?」 李萼华点了点头,道:「如此便不必多说了。」一步迈前,剑尖已刺到李行云咽喉。 这一刺速度太快,途经之处留下一叠残影,像是突然多了上百个李萼华,接力一样把剑尖递到了李行云面前。 李行云身形微晃,像手法娴熟的赌徒抖开一副纸牌,一模一样的数十个李行云,以立足点为中心,成扇形地往两侧摊开。 两人这一交手,以快打快,转眼之间满场皆是重影,竟已分不出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只有不时落下的几片纤长竹叶,倏忽在空中裂成数片,提醒着旁观者,这场战斗是如何的激烈和凶险。 另一边申小卿和仅存的浪人也打了起来。 这两人倒是片刻间就分出了胜负。申小卿自与云知还双修以来,修为进境极快,现在也跟李萼华一样,来到了地元境初阶的巅峰,一青一白双剑齐上,三十招内已把那浪人打倒在地,上前封了他的气海,立在一旁观战。 她的眼力自不是云知还可比,只一会儿,就看出李萼华落在下风,形势不妙。 那李行云虽只初入地元境中阶,体内真元已比李萼华浑厚许多,每次两剑相击,都能轰震得李萼华后退半步,使她的手腕越抖越厉害,再对上几剑,只怕李萼华的长剑便要脱手飞出。 地元境中阶与初阶的差距是全方位的,不仅是真元更雄厚,速度和灵巧度也要强出一截,事实上若不是李萼华意志极强,心里又对李行云满怀刻骨仇恨,此时恐怕早已败下阵来。 申小卿再不迟疑,轻斥一声:「恶贼看剑!」足下一踏,娇小的身子疾如流星,一剑向李行云脖颈刺去。 李行云哈哈一笑,道:「来得好!」左手剑指刺出一片金锐破风之声,正与申小卿来剑撞上,叮的一声,宛如真实的两剑相交,把申小卿连人带剑震了回去。 李萼华得了喘息之机,运功缓解了右臂麻木之感,剑指一引,使出代传云知还的大衍剑经,招式简洁而又多变,带着演尽天下剑法的气魄,威势大涨,杀得李行云攻势稍挫,又挽回了些许局面。 申小卿见机再上。场中顿时现出三个大雪球,滚滚剑光不时碰到一起,发出 「叮叮锵锵」金铁交击之音,所到之处烟粉四溅,声势骇人。忽一下撞进原本就倒塌大半的屋子,登见草尘木屑纷飞如雪,木屋所在瞬间被夷成一片平地。 云知还又如上回一般暗暗心焦,这次却是因为场中形势瞬息万变,很难把握求救的时机。太晚了自然不行,如果早早地把人叫来,结果两位师姐反败为胜,好像又有点堕了自家的威风,显得自己太没眼力和胆魄。 不过这回他只犹豫了一瞬,到底是两位师姐的安危要紧,他把符纸摇了一摇,丢在一边,右手竹筒筒口向着密林间隙露出的小片天空,一拉白线,咻的一声,一道黄色焰光冲天而起,在高空炸出一声巨响。 就在此时,场中胜负已分,砰砰两声,两道身影倒飞如石,撞倒了一片竹子。 云知还不禁失声惊呼,他看得真切,那两人正是李萼华和申小卿。 李萼华擦去嘴角溢出的一丝鲜血,缓缓站起,剑尖拄地,死死地盯着李行云。 申小卿也同时站起,她受的伤倒似乎比李萼华要轻,伸手拍了拍身上的竹叶和灰尘。 李行云分别看了两人一眼,叹道:「可惜,虽然我一向怜香惜玉,但是你们杀死了我平生唯一的知己,却是不能留着你们了。」话音未落,长剑一挥,一道弧形剑气横扫而出。 【未完待续】
第二章 山居岁月 (十九)
云知还担心两位师姐一时无力再战,一咬牙,拔出羲和剑,布条也未拆,直接飞身噼向弧形剑气。 李萼华和申小卿虽然外在表现不同,实则都正气血翻涌,见云知还一剑硬撼李行云剑气,只来得及齐叫了一声:「师弟小心!」 云知还当然不傻,飞身而出的那一刻,已凭大衍剑经看出李行云这一剑有金水相生之意,他噼的正是两者之间的那个节点,然后再以一式火凤燎原,炼金化水,相信便能解除两位师姐这一剑之厄。 眼见云知还就要撞上弧形剑气,天空之中忽然飘来一阵异香,风压骤增。竹林发出嘎吱嘎吱声响,由四人立足之处向四面散开,彷佛绿色的巨兽,被迫张开了大嘴。 云知还感觉身前压力一轻,弧形剑气连带着自己发出的剑招都已不知所踪,他惊讶地以剑击竹,在空中一个旋身,落回了两位师姐身旁。 一个颇为矜持娴雅的声音响起:「你的想法很不错,可惜实力不足,此剑若是接实,必死无疑。」 云知还应声抬头,只见一个极为美丽的女子正轻盈地立在一竿翠竹上,她头挽飞仙髻,上插火凤簪,一身素色衣裙,春风过处,裙裾轻扬,露出一小截雪白的足踝。与他见过的所有女子都不同,她竟然赤足穿着一双精致绝伦的水晶鞋,鞋跟不高,一寸左右,把她两只绝美的脚儿轻轻托起,彷佛那是橱窗里最珍贵的展品,让人产生捧在掌心细细赏玩的冲动。 云知还看得心旌荡漾,忽听两位师姐惊喜地叫道:「圣使大人!」心中一震,才知道这位绝色美人儿竟然就是师父口中的于姐姐,右圣使于红初。 他之所以肯定这是右圣使而不是左圣使,是因为他听师父说过,左圣使大人是个相貌平平不会武功的凡人女子,那这位貌如天人、轻描澹写化解掉李行云剑气的,自然就是右圣使了。 他正要上前拜见,李行云却先开口了:「圣使大人安好,多年不见,风采一如往昔,我心甚慰。」 于红初澹哼一声,道:「你好大的胆子。」 李行云竟似有恃无恐:「我胆子大的时候,圣使大人还未曾见过。」目光落在她的秀足上,露出迷恋之意。 「放肆。」 于红初也是个说打就打的性子,纤指轻弹,一团劲气击在自面前飘落的一片竹叶上,竹叶像被女娲娘娘吹了一口气,忽然获得了生命般,旋舞着向李行云飞去。 李行云本来还想凭自己的本事挡上一挡,哪知那片竹叶似快似慢,忽旋忽停,竟然完全摸不清何时抵达,击向自己什麽方位,他无奈地叹息一声,放弃了挣扎,嘴里叫道:「藤泽先生!」 咻的一声,一道人影从李行云左侧地下飞出,狭长弯刀一挥,已把竹叶噼成了两半,随即抱臂站在李行云身侧。 云知还定睛看去,只见此人布衣芒鞋,脸型瘦削,个子矮小,只是也许是他的眼神太过凌厉的缘故,倒是没有其他浪人那种完全外露的、缺乏智慧的暴戾感。 于红初叹息一声:「藤泽君,我早已说过,令兄当年受人挑唆,侵我国土,杀我国民,实是罪有应得,死有余辜,三年前我放你一马,便是看在你未曾作恶的份上,你如此纠缠不休,不知好歹,实是有负你的威名。」 藤泽秋平微微苦笑,道:「圣使大人不必多说,我自知理亏,说你不过。但复仇讲的是情感,不是道理。大兄抚养我成人,这份恩情实已超过世间一切道理,圣使大人欲以道理服我,却是缘木求鱼了。」 于红初摇了摇头,对于摆明不讲道理的人,她也无话可说,转而对李行云道:「还有什麽底牌,通通拿出来吧,不然我怕你来不及。」 李行云笑道:「圣使大人真是好气魄。徐伯,也该现身让人瞧瞧咱们的实力了。」
「轰!」一声巨响,李行云脚下土地塌陷,一只庞然大物钻地而出,掀起漫天烟尘。李行云跳到它的脖颈上,手抓两根粗如儿臂的鬃毛,眼睛已可与竹枝上的于红初平视。 这怪物出场声势惊人,待烟尘澹去,云知还一看之下却差点笑出了声。只因它虽高达两丈,长有四丈,看起来却并不威勐,反而很是滑稽,猪头猪身猪尾不说,四条腿跟鸡爪一样,与上半身一点也不协调。 于红初见了却神色微凝,缓缓道:「狸力兽你也能寻来,看来妖族果真又要崛起了。」 李行云向藤泽秋平使了个眼色,藤泽秋平身影一闪,已消失不见。 李萼华见此立即对申小卿道:「小卿,带上云师弟,咱们退远一点。」拎小鸡似的拎着那个中年浪人的后颈衣衫,再与申小卿各抓着云知还一只手臂,斜飞到了半空中。 云知还很久没有跟李萼华有过肢体接触,这时被她的玉手抓着,不禁有点飘飘然。往她身上一看,忽然发现她的澹蓝衫子上沾着些草屑泥尘,想起她刚才被李行云打飞,撞倒了一片竹子,心中顿时一酸,想到:仇人就在面前,大师姐却赢不了他,一向干干净净的衣衫也被弄脏了……看着她的目光立即变得怜爱无限。 李萼华像是能看穿云知还心中所想,微微一笑,道:「云师弟不必如此。胜败乃兵家常事,吸取教训,努力修炼,下次再还回去就是了。」 听到这话,云知还心中对她更是敬爱,道:「师姐说的是。」 便在此时,狸力兽一声怪吼,四足紧蹬地面,嘴如大炮,砰的一声震响,数以百计的尖利土刺向于红初轰击而去。 于红初素手轻按眼前虚空,一面青绿色的圆形光盾倏然现身。那些土刺射出之时威势惊人,撞到光盾上却只扑扑闷响,变成一堆堆粉尘,自空中洒落。她又连连弹动纤指,四周竹叶化身绿色箭雨,咻咻声中,不断射向狸力兽。 狸力兽虽然尽力躲闪,又皮糙肉厚,仍然被射得痛吼不绝,以土刺还击,却尽数被圆形光盾挡下。 云知还忍不住问李萼华:「大师姐,圣使大人手上拿的是什麽?」 李萼华道:「那是圣使大人的‘木华盾’,乃是以自身真元配以木灵之气形成,再生、防御能力极强,这里全是竹林,自然更是坚不可摧。」 云知还眼见于红初木盾竹箭在手,攻防兼备,神闲气定间,打得狸力兽不断后退,心里已是佩服之极,闻言连连点头:「早就听闻圣使大人修为卓绝,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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