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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河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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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神山之主 (四)

次日一大早,云知还在修士管理处领了一个刻有自己名字的令牌,去白鹭学宫报到。
白鹭学宫是齐国西南地区最有名气的学校,可以说集齐了整个州的精英弟子。
因为齐国实行一种凡人、修士混合管理国家的政治制度,只修仙,不通实务,是当不了大官儿的。
修士大多有钱,有定力,有体魄,头脑清明,所以虽然在人群中的总占比很小,但是在白鹭学宫,却常常可以看到有修为在身的学子。
而宁州城是四大家族里沈家的地盘,白鹭学宫里的沈家子弟自然更多,不过云知还倒是没看出来他们跟普通人有什么不同,所以也没怎么注意。
云知还注意最多的,当然是遇到的女学子。他看得大大方方的,人家一般也不会计较,有几个甚至脸红了起来。可惜,绝色美人在人群中的比例,比修士只低不高,而且也没理由比不好看的人成绩更优异,所以云知还一路行来,只发现了几个称得上五官端正眉清目秀的,赶得上师父师姐的,一个没见着。
拿着令牌去报了到,云知还手上多了两套青矜服和一顶四方平定巾,随便翻了翻,很快就被他塞到芥子里去了,只留着一张列好每日课程、上课地点和教习名字的表格,仔细看了,又去找上课地点在哪,住处在哪,一圈下来,忙完已是中午了。
云知还每日的课程分为两部分。上午是和任务相关的,因为若耶峰只有五个人,也没有制符、炼药、锻造兵器之类的特长,所以每年主要是负责抓捕逃窜的凶犯。
与之相对应,云知还要学的,就是潜行、追踪、擒拿、机关术、反机关术等等课程。
这些对一个已经踏入地元境初阶的修士来说,难度不大,甚至还不如可能需要联络问询的相关机构的名称和职能难记。
下午的课程倒是有意思得多。教习每次都会拿出一个题目,先让底下的学子自由讨论半个时辰,写好自己的观点,然后随机抽出五个人发言。发完言之后,再抽五个人评价前面五个人的观点。然后再抽五个人评价前面五个人的评价…
…轮完一圈,回到最初的五个人,请他们重新发表自己的观点。这时通常他们的观点已经面目全非了,只有很少的人能坚持最开始的想法。这个课程需要很好的记性,或者很快的笔速,不然忘记前面的人说过什么,就要挨罚了。
好在每次上课的学子,只有二十五人,习惯之后,倒也还好。
真正让云知还觉得有意思的,是他们讨论的内容。教习出的题目,大多是州级和州级以上的现实问题和政府决策,学子可以评价它们,也可以补充它们,甚至可以直接质疑问题的源头:谁造成的,被问责了吗?
能进白鹭学宫的学子,大多不简单,很可能以后会是齐国的中流砥柱,他们的发言大都言之有物,别开生面,云知还两个月听下来,自觉获益良多,倒是十分感谢这次培训,有点不舍得结束了。
他印象最深的,是关于婚姻制度的讨论,因为他最关心的也是这个。
神后之所以没有采用一夫一妻制,是出于多方面的考虑。
一夫一妻制与婚姻自由,在本质上是矛盾的,是牺牲个人自由,以换取对社会整体利益的保障。是否值得,是否唯一的解决办法,仍然有商榷的余地。
有人说如若实行一夫多妻制,则底层的男人将娶不到妻子,这种理由很难站得住脚。
因为除了皇帝和少数的官僚、富人,自古以来,大多数人的财力、精力与时间,都不足以维持一夫多妻制的生活,所以总体上,对普通人的娶妻问题,一夫多妻制影响不大。相对于重男轻女导致的杀女婴现象来说,那就更显得微乎其微了。
一夫多妻制对女性的不公,一来自于强者对弱者的掠夺,所以需要严加考察,以做到真正的知情自愿,二来自于普世意义上的不公,即为什么男子可以,女子却不行?所以需要放开对女子配偶数量的限制。
如今仍然是男人主导的世界,拥有多个妻子的男人肯定要多于拥有多个丈夫的女人,但是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移风易俗需要一定时间,女人富贵起来也需要一定时间,可终究不是无法解决的事情。
为了尽量减少财富等外在之物对婚姻选择的影响,神后另有许多规定。比如说最重要的财产继承,一夫多妻制的家庭,丈夫去世之后,妻妾们可以和子女、父母平分丈夫留下的家产,没有主次、尊卑之别。只这一条,能达成的男人就不多。何况就算丈夫愿意,也没有多少妻子会同意,不向官府出示妻子的同意书,也是无法纳妾的。而妻妾则只是一个表示先来后到的称呼,实质地位没有区别,这就极为考验男人的平衡持家能力,能做到的人就更少了。
与保护妾的利益相对应,自然也有保护妻子的律法。比如说,男人没有休妻的权力,只能提出解除婚姻,如果是喜新厌旧才做出的离婚决定,很可能会被判为婚姻过错方,大半财产都要归于伴侣。
所以神后虽然没有取消一夫多妻制,实际上能做到的人并不多。
当然,按照法不溯既往的原则,这些新的规定只在发布日之后生效,以前的人却是不管的。
如此,从前做妾的自然要觉得吃亏,离婚的不少——神后自有办法把她们纳入到社会的大机器里,推着齐国往前跑。
回到婚姻自由的问题,以逻辑推论下去,很顺理成章地,还会得出以下结果:一男一女可以,一男多女可以,一女多男可以,那多男多女自然也可以;男与女可以,男与男可以,那女与女没有道理不可以……
原则是什么?成人之间的自由结合,不应该受到法律的阻拦。
乱伦是一个难题。目前争议太大,神后并没有直接表态。但是人们通过种种蛛丝马迹猜测,她可能更倾向于,如果没有生儿育女,则不强加干涉。
「这是一个小概率的私人事件,国家不应该插手其中,」有人猜她会这么说。
至于猜得对不对,谁又知道呢?
齐国只有十岁,它仍然是一个很年轻的国家,许多事情已有定论,许多事情悬而未决,它大踏步地往前走,需要走出很长一段路,人们才会放心地说:「我早就知道你是对的啦,你会把我们带向一个很光明的所在,没错吧?」
云知还对许多事情也都不知道答案,但是这两个月的生活,却给了他一种无论前方有什么,自己都能坚定走下去的信心。
在这次培训的最后一天,属于他的刑部命令来了。
刑吏司主事亲自召见了他。这是一个俊眉朗目、颇有教养、年约二十七八的青年男子,自我介绍说姓沈,名知白,把一封拆过的信递给他时,很友好地笑了笑,道:「你先看看,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提。」
云知还取出信纸一看,第一个任务果然不难。说是在益州巴郡附近,官府散布出去的探子发现了妖族的踪迹,让他去查探一番,看看他们是否有所图谋。
也没提什么具体的要求,即使去玩几天就回来,大概上面也不会追究。
云知还想了一想,道:「最近一两年,妖族跟浪人似乎走得很近。」
沈知白道:「是的。浪人是个很奇特的种族,我们觉得他们是人族,因为他们不会变化之术,他们却认为自己是妖族,因为他们的身体构造明显与我们不同。
妖族一出世,他们自然又勾搭到一起了。」
云知还道:「这次任务应该没什么危险,但是为防万一,麻烦大人您去取一颗臭鼬弹给我,要是遇到浪人跟妖族在一起,我也要像大师姐一样炸一炸他们。」
所谓臭鼬弹,是工部专门设计出来对付浪人遁术用的,爆炸之后会释放出一种浓郁的怪味,这种怪味粘在浪人的皮肤上,七天不散,这样如果他们犯了大案逃走,便可以派出高手追杀他们。
要展现的就是一种违法必究的态度。
近两年投入使用以来,确实大大遏制住了浪人的嚣张气焰,使得他们有时干脆以死相拼,不愿意遁走。云知还也是在这两个月的培训中,才知道当初李萼华扔的是这东西。
沈知白:「你等一等。」
过了一会,他提了个袋子过来,道:「臭鼬弹和雁影石都在里面了。」
云知还接过,道:「谢谢大人。」便要出发。
「云道友,我有一句话送你。」沈知白却是以道友相称。
云知还道:「哦?不知大人有什么话要送我?在下洗耳恭听。」

「两个月后就要举行云梦会武了,」沈知白道,「我有预感会在那儿再次见到你,希望你此次任务量力而行,别把自己弄得一身伤,在与北人的比斗中败下阵来才好。」
云知还一笑,觉得这位大人还挺有意思,道:「谢大人赠言,在下记住了。」

第三章 神山之主 (五)

益州在南齐的西北部,与北齐接壤,面积在南方四州之中最小,形状极为狭长,气候差异自然也是极大,靠近江、宁两州的部分,温暖如春,西北角的大片地区则终年被积雪覆盖。
云知还此去的巴郡离江、宁两州夹角处不过数百里,郡内森林如海,苍翠欲滴。他抵达之时,正是清晨,朝阳初升,汉水与长江交汇成的宽阔河面上,金蛇摇曳,白帆点点,两岸青山连绵,望之不尽,一时不禁起了江山如画之慨,纵目远眺一会,心中又生出一丝遗憾:风景虽好,此时却是无人共赏。又记挂着有任务在身,不好为自然风光多做停留,便动身前往安汉县城。
一番询问下来,却是毫无收获。县衙众人都说那些妖人消失在了城西五十里外茫茫的大森林中,恐怕是很难找着了。
云知还想着自己第一个任务完成得太差的话,回去不好跟师姐们交代,说不定还要被罗节狠狠嘲笑一通,本着负责任的态度,他决定去好好探查探查,便买了够吃好几天的干粮,向那片原始森林进发。
五十里地对修士来说不算什么,云知还不一会儿就到达了目的地。看着底下连成一片、几无间隔的翠绿树冠,他不禁有点头疼,一时也不知从何查起,就跳到地面走一阵,又飞到空中巡视一阵,只能寄希望于自己运气好点,可以瞎猫撞着死耗子。
如此过了几日,云知还离安汉县城已有两三百里地了,举目皆是参天大树,松鼠、猿猴、林麝、獐子……便如若耶峰附近的动物一般,见人不惊不逃,有的甚至凑近来看他,似是在奇怪这两足而无毛的动物究竟是何方神圣。
干粮吃完了,云知还便饥餐野果,渴饮山泉,过上了隐士一样的生活。
转眼十多天过去,云知还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到了哪里,他在一根粗壮的松树干上躺下,随手施了个隐身咒,打定主意明天还没什么发现,就回去复命了。
幕天席树,银月为灯,凉风作扇,一觉睡到天亮,倒也十分惬意。
云知还朦朦胧胧地准备醒来的时候,听到一种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刚开始以为是一只小老鼠,也没在意,直到空气里忽然多了一缕极为熟悉的淡淡的香味,才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往树下看去。
只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儿从树底下缓缓走过。她穿着一件灰白色的连衣裙,裙裾刚刚盖到腿肚子,露出两截嫩藕似的小腿,赤着脚,踩着落叶,一地细碎声响地往前走。沾满晨露的草叶打湿了她露在外面的雪白肌肤,更显得光滑水嫩,如冰似玉。
云知还心中大为惊奇,从树上跳下来,便要喊住她,问问她是从哪里来的,为何在此。
这时那女孩闻声回头看了他一眼,云知还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这女孩倒也不是说多么倾国倾城,能把见惯绝色的云知还给震住,而是她整个人透露出来的一种气质,像精灵,似水晶,云知还一时失语,只因为他怕自己的声音太大,一不小心吓着了她。
那女孩儿睁着一双明净如水、藏不住任何心事的眼睛,好奇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又转过身去,默默地往前走。
云知还既觉奇怪,又觉有趣,便跟在她背后,一步步走出了林子。
那女孩停在一条淙淙流淌的小溪前,瞧了瞧天色,跳到溪中的一块青色石头上,盘腿坐下,竟是没有任何防护,就这么练起了功。
云知还看了看东方的天空。太阳就要升起来了,散淡的云彩被镶上了金边。
随着时间流逝,那些云彩渐红渐亮,忽然像是消失了一般,被阳光照成透明,一轮红日奋力一跃,跳上了天空,金光红粉喷薄而出,世界经历每日的轮回,又变成了个炫彩缤纷的世界。
也就在此时,云知还注意到,连续数十道红光从女孩头顶百会穴照入,使她小小的身子好像镀上了一层亮彩,过了好一会儿,那些亮光逐渐消失,就像被那女孩禁锢在了体内。
云知还这时感到的已是震惊,这女孩刚才所展现出来的功法,比自己修习的阳燧心法不知道强了多少倍,说是天壤之别也不算夸张的。
只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却身怀如此强大的功法,这不得不令云知还感到担忧。尤其是他想到有一伙妖人可能也在这附近,就更加感到忧虑了。
他坐在离那块大石五六步远的溪边,离得近了,可以从她身上闻到一种干净爽朗清凉的气息,像是——云知还想了好一会,才找到合适的比喻——夏夜的星光。
过了接近半个时辰,那女孩儿长吁一口气,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睛看过来,云知还的眼睛看过去,顿时成了个大眼瞪小眼的局面。
云知还有点尴尬,又有点好笑,犹豫一会,终是忍不住,柔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在这里?」
她眨了眨眼睛,摇了摇头,道:「我没有名字。」声音清脆悦耳,话却说得有点生涩,似乎有一段时间没开过口了。
云知还笑着提醒道:「你第二个问题还没有回答我。」
女孩道:「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我一直在这里,没有为什么。」这句开始顺畅了一些。
云知还闻言心中一震,一直在这里,这是什么意思?他迟疑着问道:「你的父母呢,他们也在这里吗?」
女孩又摇了摇头:「我没有父母。」
这下再无疑问,面前这女孩儿,确确实实是一只妖精。云知还已经遇到了好几个妖族中人,没有一个给他留下好印象的,当年妖族与人族的惨烈大战,因为他自然而然地站在了人类这方,对妖族不仇恨就不错了,当然更谈不上好感,这时见了这女孩儿,才再次确定,没有哪个种族是专门出产坏人的。
云知还道:「你不怕我吗?」
女孩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道:「不怕。」
云知还道:「为什么?」
女孩道:「你是个好人,我一看就知道。」

第三章 神山之主 (六)

这理由倒是让云知还无话可说,他只能换一个话题,道:「你的功法很厉害,但是你现在修为还不足,下次别在陌生人面前展露出来,小心被人抢走了。」
女孩点头嗯了一声。
云知还见她甚是乖巧,心里大为欢喜,便道:「你说你没有名字,不如我给你取一个吧?」
女孩笑道:「好啊,以前我叫秦姐姐给我取一个,她都不愿意。」
云知还问道:「你说的秦姐姐是谁?」
女孩道:「就是教我练功的人,她只让我叫她秦姐姐。」
云知还知道能拿出这么强大的功法的人,肯定不简单,便问道:「她说过她什么时候会再来吗?」
女孩道:「每年她都会来看我的。前两个月刚来过,可是她说最近有人去她那里捣乱,所以只呆了两天就走了。」
「唔,」云知还道,「有机会我一定要见一见她。」
这次换成女孩提醒道:「你刚才说要给我取名字。」
云知还笑道:「好,让我想一想。」想了一会,没什么头绪,便问道:「你的真身是什么,可以告诉我吗?不然我怕我想的名字跟你的身份不契合。」
女孩小手往溪边四丈外一指,道:「就是那种树,秦姐姐说它叫桃树。」
她指的却是一片桃林,桃花开得正盛,微风吹拂下,摇动如朵朵红焰,极为美丽。
云知还马上想到《诗经》里说的「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正想说「不如叫夭夭吧」,转念一想,这句诗如此著名,恐怕没少被拿去给女孩儿取名,世上已有那么多夭夭,如何还能体现出眼前这个女孩的独特之处?又想到底下的一句「桃之夭夭,其叶蓁蓁」,可是既然这么容易就被自己想到,其他人要想到自然也不难,思来想去,竟然没个合适的,真真书到用时方恨少,想了半天,仍然突不出前人的套路,便自暴自弃地道:「你觉得蓁蓁这个名字怎么样?」
不料女孩拍手笑道:「很好啊,我就叫这个了,蓁蓁,蓁蓁……」嘴里念了几遍,脸上露出极为欢喜之意。
见她喜欢,云知还心里松了一口气。这女孩天真烂漫,没有在长期人类生活中积累的成见,世上一切事物对她来说都是新鲜的,她可不管俗不俗套,直接照见的是这个名字最基本的读音,听来悦耳,便是好名字。想到这里,云知还对她倒是起了一种羡慕之情。
「蓁蓁,」云知还想来想去,还是觉得留她一个人在这不太安全,「你想不想跟我去其他地方看看?」
蓁蓁认真地想了好一会,才道:「我也想去外面走走,可是秦姐姐找不到我怎么办?」
云知还道:「这简单,咱们留一封信给她,让她去找我就行了。」
见她没意见,云知还便在林边一块大石头上,以指代笔,写了几个字:蓁蓁随我去了,秦仙子若想见她,请来若耶峰寻我。云知还留。
云知还走回来,对蓁蓁道:「你的鞋子呢,怎么不穿上?」
蓁蓁往溪边的一棵枫树上一招,小手里已多了一双鹿皮短靴,笑道:「在这里呢。光着脚凉快。」她把两只白嫩的小脚伸进溪水里乱搅一通,然后抬在空中,吸一口气,努起嘴儿呼地一声,把脚上的清水全部吹干了,穿上袜子靴子,跳到岸边来。
云知还道:「你会飞吗?」
蓁蓁摇了摇头,手往树梢一比,道:「我只能跳这么高。」
云知还道:「那我背你好不好?」
蓁蓁笑道:「好啊。」
云知还便过去在她面前蹲下,蓁蓁跳上来,两条软软的手臂圈住他脖颈。云知还捞起她的膝弯,背着她跳上了树梢,踏着绿色树冠往山顶上走。
说来也是奇怪,有这女孩儿趴在背上,云知还虽然感觉很舒服,可是心里并没有丝毫的欲念,背着她在林涛上漫步,吹着凉风,看看山峰谷地,红花绿树,有一种很温暖很惬意的感觉。
他侧过头去看她,道:「蓁蓁,你以后就叫我哥哥好不好?」
蓁蓁却没说好不好,只是轻轻叫了声:「哥哥。」
云知还心里生出一种极度幸福之感。
他自幼母亲早逝,没有兄弟姐妹,又生性喜欢女孩儿,早就想有个妹妹。可惜华矜她们虽然很好,却没有妹妹的感觉,有点这种感觉的罗节,根本不需要他这个哥哥,说不定还想当他姐姐。现在从天而降一个可爱无比的妹妹,自然是心花怒放,喜不自胜。
云知还也回叫了一声:「妹妹。」
蓁蓁在他耳边咯咯笑了起来,声如大珠小珠落玉盘,听得云知还更是高兴,便背着她在树梢上一阵风似的乱跑。
两人玩闹了一阵,也不知到了哪里,云知还拉着她在一棵松树上坐下,从芥子里取出一袋东西,对蓁蓁道:「昨天摘的李子还剩下一些,虽然干了点,应该还能吃。」
蓁蓁捻起一个咬了一口,俏鼻微皱,道:「好酸。」眼珠一转,从自己嘴里拿出来,塞到了云知还嘴里,咯咯笑道:「给你吃。」
那李子上还沾着女孩儿的口水,云知还一愣,忙把它吐出来,扔到树下,见她脸上笑嘻嘻的,似是颇为得意,一时倒是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斟酌一会,才道:「蓁蓁,下次你不能这样了。」
蓁蓁道:「什么?」
云知还道:「就是你吃过的东西,不能给男人吃。」说完觉得这话不准确,又补充道:「只有你喜欢的那个男人才可以。」
蓁蓁道:「我喜欢哥哥。」
云知还道:「这种喜欢跟那种喜欢是不一样的。我是哥哥,你是妹妹,哥哥和妹妹不能这样。」
蓁蓁哦了一声,不说话了。
云知还见她委屈又可怜的样子,倒是有点不忍,正想宽慰几句,蓁蓁忽然凑到他耳边,轻声道:「哥哥,有坏人来了。」
云知还展目四望,左右都是山林,正前方二十丈外有一条小溪,小溪对面是一座不高的山丘,除了风声水声,什么动静也没有,心里奇怪,但他觉得蓁蓁应该不会无缘无故突出此言,便捏了个法诀,把两人声息掩去,躲进了枝叶茂密的地方。

第三章 神山之主 (七)

过了好一会,那座山丘后面走出三个人。
当先一个高大魁梧的中年汉子,须发垂到胸前,蓬乱如草,浑身衣衫破破烂烂,像是刚从地下挖出来似的,眼神却特别坚毅明亮,透出一种不动如山、动如雷霆的气势。他负手于背,随意地浏览周遭风景,不时深吸一口气,脸上现出陶醉的神情,似是许久未到外边来了。
其余两个相貌普通,一个是十四五岁的小男孩,恭恭敬敬地跟在最后面,显然地位最低。另一个是五六十岁的老人,一部山羊胡子,法令纹深邃,其余都不突出,唯有额上伸出的两只一尺多长的弯角,颇为引人注目。
云知还估计就是这两只角暴露了他妖族的身份。
有些妖族在第一次化身成人时,因为功法不好、先天缺陷、意外中断等各种原因,变化得不够彻底,就会一直残留着真身的某些印迹。
云知还只看了他几眼,就不再看了,因为此时他对蓁蓁的好奇,远远多过了他那两只角。他感觉到蓁蓁靠在他肩侧的身子微微发抖,便问道:「蓁蓁,你怎么了?」
蓁蓁道:「那个人好可怕哩。」
云知还顺着她的目光一看,知道她说的是那个魁梧大汉,奇道:「蓁蓁,你刚刚是怎么发现他们的?他哪里可怕了?」
蓁蓁道:「我看到的。那个人杀过好多人呢。」
云知还更感奇怪,又问她是怎么看到的,蓁蓁却解释不清楚,云知还也只好当她是天赋异禀了。
云知还见那三个人越走越近,想着万一被他们发现,蓁蓁在身边却是不好办,便问她:「蓁蓁,你能变小一点吗?」
蓁蓁一愣,道:「为什么要变小?」
云知还道:「我想你们妖族不是会变化之术吗?你变成小小一个,我就可以把你藏在口袋里了。」
蓁蓁摇了摇头,随即又笑道:「变小我不会,但是我可以变成一株桃树。」
云知还道:「你这株桃树有多高?」
蓁蓁伸出一只手臂,比了比从手腕到肘部的距离,道:「大概就这么高吧。」
云知还想了想,道:「那也行,我可以把你包起来,藏在怀里。你不会被闷坏吧?」
蓁蓁道:「一两天没关系,但是你要记得把我放出来。」
云知还答应了,蓁蓁身形一晃,已变成一株小小的桃树,躺在他的右腿上。
云知还看着这株高不足半尺、纤细幼嫩的小桃树,想到它居然就是刚刚那个乖巧可爱的女孩儿,心里不禁觉得万分神奇。又从芥子里取出一匹布,撕了一截下来,把桃树小心翼翼地包好,藏进了怀里。
此时那三个人已下到了溪边。那个魁梧大汉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小刀,就着清水刮脸上的胡子,一边随口问道:「最近形势怎么样了?」
那个山羊胡老人毕恭毕敬地回道:「不敢相瞒樊将军,形势不是太好。」
那个「樊将军」摆了摆手,道:「不必再提将军二字,往事已矣,如今我只是樊迟。」
山羊胡老人道:「是,樊大哥。」他一个老人叫一个中年人作大哥,语气却极为自然,显然是真心尊敬于他。
樊迟也不再阻止,只是简单地道:「说正事。」
山羊胡老人道:「前两年,少主结交的一个好友姜逸舟被人杀了,他身上有一封书信,暴露出了少主的一些信息,刑部的眼睛便盯在了少主身上,行事平添了诸多不便。那个老匹夫和少主商量了很久,最后干脆放弃了在南齐的经营,让少主转投到北齐去。可是北齐的人也甚是奸诈狡猾,少主主动暴露真相后,仍嫌不足,让司马老匹夫在少主身上打了一记锁神指……」
樊迟哼了一声,道:「欺负小孩儿,可真是好本事。少主的身体没大碍吧?」
山羊胡老人道:「司马老匹夫会按时输一股真元护住少主心脉,但是每到月圆之夜,少主的心口便会隐隐作痛,只是寄人篱下,也只能强忍着了。」转回来道:「少主被接受之后,便向他们求助,但是他们仍然百般推脱,最后只答应了少主,如若能抓到一个南朝的大人物,便可以派出三位地元境巅峰的高手来帮我们。少主没法子,只好答允了。刚好那时南朝的右圣使就在南海一带,少主便与那老匹夫设了个局,集齐了三位高手去对付她。谁知道于红初那娘们实在太扎手,我们当时占尽地利与人和,可最终还是失败了,徐元更是受伤不轻,少主有金汤符附体,仍被炸得昏迷不醒。」
樊迟神情微肃,道:「我方都有谁?」
山羊胡老人道:「我族徐元之外,另有浪人藤泽秋平、北朝的火道人祝鸣山。」
樊迟叹了口气,道:「这实力也算不弱了。」
山羊胡老人有点不服,道:「要是当时樊大哥在场,哪还有那女人的活路?」
樊迟道:「如果我要倚多为胜,赢了她也算不得光彩。」
山羊胡老人道:「樊大哥闭关六年,修为定已更上一层楼,一对一想来也有赢面。」
樊迟道:「赢不了神后、魔尊,赢了区区一个于红初又有何用。」
山羊胡老人道:「不知樊大哥可有把握对付得了那神山的主人?」
樊迟思索片刻,最终叹道:「我在进步,别人也在进步,剑圣一脉,又岂有弱手?为了我族大业,个人荣誉算不了什么,说不得只好多找几个人一起上了。」
山羊胡老人道:「北朝之人是指望不上了,浪人那边已派了人过去,徐元也在,再加上樊大哥,又是个三对一的局面。」
樊迟此时已刮完了胡子,削短了头发,在溪中洗净身子之后,换上了那小男孩呈上的一套新衣,倒是有点雄姿英发之态。他朝东海那边遥望了一会,道:「也是时候出发了。」
云知还一直躲在树上偷听他们说话,虽然距离稍远了点,听得不是一清二楚,却也是个八九不离十,许多内容不免令他震惊,也解开了他心中的一些疑惑。此时见他们要走,不禁暗想:不知他们要去对付谁,听这人的语气,倒似是与圣使大人实力相近,居然仍要不顾颜面,以三对一,这剑圣一脉、神山之主的实力,真不知该如何惊世骇俗了。
TOP Posted: 06-07 21:55 引用 | 點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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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神山之主 (八)

云知还想起沈知白的提醒,「量力而行」,已决定不再追踪他们,这种级别的人物实在不是自己能应付的。可惜天不遂人愿,他这边想退出,那边樊迟却已扬声道:「树上的朋友,请下来吧。」
云知还大吃一惊,来不及多想为何暴露了形迹,用力一蹬树枝,人已如箭射出,却是往安汉县城而去。
一阵大风骤然刮来,云知还身子一轻,眼前一花,已落到了小溪旁,身边三人,一个微微而笑,一个怒目而视,一个略带好奇,正是樊迟、山羊胡老人和那个小男孩。
云知还知道逃不掉了,想着那樊迟既曾为将军,应该不喜欢胆小懦弱之辈,便尽量镇定地道:「在下徐元,见过三位道友,今日来此是为了给家母采集一味药草,实不知三位道友在此议事,无心之失,万望海涵,在下出去之后一定守口如瓶,绝对不会泄露三位的秘密。」
山羊胡老人怪道:「你叫徐元?」
云知还道:「正是,无意之中与令族人同名,确是缘分。」这却是一张微妙的感情牌,杀死一个与自己族人同名的人,心里难免会怪怪的,能增加一丝生机也说不定。
樊迟突然开口道:「小兄弟心思倒是敏捷,可惜了。」闪电般伸手在他肩上一拍。
云知还大叫一声,一个身子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只觉得浑身刺痛,像有无数根银针在体内游鱼似的乱蹿,一瞬间简直生不如死。
过了好一会,那些银针像是找到了适合自己歇息的位置,不再游动了,刺痛才慢慢消失。
云知还艰难地爬起来,已是衣衫尽湿,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心有余悸地道:「你这是什么功法?」
樊迟道:「告诉你也无妨,这叫洄游针,却不是用来对付你的,你只是一件道具。」
云知还道:「你是想用我对付那位神山主人?」
樊迟点了点头,道:「你倒是很聪明,若不是今天听到了我们的机密,说不定我真会放了你。」
云知还道:「你不会是打着用我来消耗那位功力的主意吧?」
樊迟道:「正是。」
云知还道:「我跟那位非亲非故,你这方法怎么可能奏效?」
樊迟道:「你怀里的小东西有就行。」
云知还又吃了一惊,知道抵赖不掉,只好苦笑着问:「你怎么知道?」
樊迟道:「我可以嗅到她的气息,而她的气息与那位神山主人的又很相似。」
云知还又问:「你刚才怎么发现我们藏在那里的?」
樊迟道:「你屏蔽声息的动作很快,可你却忘了在此之前,你们已经把无数气味散播到了空气之中,我一来就闻到了。」
云知还彻底无语了,这是什么?狗鼻子?
樊迟又道:「她虽然跟那位神山主人练的是同一种功法,但是她是我的同族,所以我不会动她,就只有委屈你了。一个月后,若是那神山主人不肯救你,那些针劲就会像大马哈鱼一样洄游到你的心脏,把它插成一只破布口袋。」
云知还叹了口气,道:「既然我已是十死无生,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们刚才谈到的那位老匹夫是谁?」
樊迟笑了笑,道:「他不让我们提他的名字,所以我们就把他叫做老匹夫。」
云知还道:「那神山之主呢,这总能说了吧?」
樊迟道:「这个倒没什么,她叫秦迟锦,是当代的剑圣传人。」
云知还道:「剑圣是指哪一位剑圣?」九州修真史上,被叫做剑圣的倒有好几十个,这漂亮帽子不太值钱。
樊迟道:「就是三百年前得道飞升的那一位,剑圣王宗仪。」
云知还心中一震,这位可真是如雷贯耳了,是距今最近的一位剑破虚空,飞升仙界的人物,那秦迟锦是他的传人,也就难怪他们要如此小心对付了。
他想了一想,道:「你们为何要去招惹她?」
樊迟这时已不愿多说,道:「等见到她时,你自己一问不就明白了。」朝山羊胡老人和小男孩一挥手,道:「我们走吧。」
樊迟抓着云知还,当先飞起,那两人后面紧跟着。
因为大城市附近的空域,会有很随机的修士巡逻,所以他们不敢太张扬,专挑僻静之地走。有时无法避开,便昼伏夜出,从极高的天空,借着云朵的掩护飞过去。如此过了几日,云知还眼前一阔,一片浩瀚无边的大海横卧在了面前。
知道他们不会伤害同族,蓁蓁早被放出来了,她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壮阔的景象,颇有些目瞪口呆,趴在云知还背上,兴奋地指东指西,大呼小叫。
一旁飞着的山羊胡老人摇头道:「这小东西怎么跟一个人类这么亲热。」
樊迟微微一笑,道:「许多年以前,听说这样的景象倒是随处可见。」
山羊胡老人道:「但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是啊,」樊迟微微一叹,下意识地低头,就这一双手上,便沾染了多少人类的鲜血呢?
一行人在深蓝色的海面上划过,像是一队鸟儿,只偶尔落到海岛上栖息片刻,便又努力地往前飞。各种海鸟,各样鱼群,云知还虽已命在旦夕,也觉得这一趟东海之行大大开阔了自己的眼界。尤其是那些如山如岛的鲸鱼,朝着天空喷水之时,直让人惊叹这世间竟有生命力如此强大的活物,「额鼻象五岳,扬波喷云雷」,不亲眼见了,实难以想象这诗句所描绘的具体情形。
在大海上飞了五天,几人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在云知还的面前,出现了一个广约二十里草木葱茏的海岛,岛上耸起两座连在一起的山峰。一座高插云天,一座只及前者的一半。高的那座下半段与另一座皆为植被所覆,郁郁苍苍,上半段则白雪皑皑,晶莹似玉。融化的雪水形成飞瀑悬泉,为这一座静静矗立了不知多少年的神山增添了一份动态之美。此时正是日落时分,缭绕的云雾被夕阳余晖染得一片绚烂,像是美人颈间随风飘拂的彩色丝巾。

「『海客谈瀛洲,烟涛微茫信难求』……」樊迟念了一句诗,嘿然道,「举父大人,我们又来了。」

第三章 神山之主 (九)

徐元与浪人派来的高手果已在此等候,远远地瞧见樊迟等人,便主动迎上来。
云知还已见过徐元,目光便往那浪人身上看去。
只见他四五十岁年纪,高瘦,长脸,太阳穴微陷,目光阴冷如蛇,倒是不如上回的藤泽秋平给人的感觉舒服。
听介绍,此人名叫黑川英介,所擅刀法曰决云刀,乃是黑龙王手下数一数二的高手。
樊迟问道:「你们先来几日,可有何收获?」
徐元摇了摇头,道:「惭愧,这岛上的阵法实在精奥,在我们之前,已有阵法高手在此试了三个多月,弄得心力交瘁,我们接替之后,又以各种方法试了六天,仍如从前一般不得其门而入。」

「时隔六年,看来我们还是得靠一把蛮力破阵,」樊迟叹道,「这困龙阵已运转了三百多年,谁知道威力竟仍如此惊人。」
徐元道:「与我们六年前来的那一次相比,我倒是能感觉到这大阵似乎变弱了一些。」
樊迟道:「哦?照理说,那山上的秦姑娘修为该又大进了,这阵法反而变弱……」
徐元接道:「说明这大阵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固若金汤,它崩坏的时刻也许近了,我们并不是毫无机会。」
说完,他忽然咦了一声,像是刚刚认出樊迟身后的云知还,笑道:「樊兄怎么把他给抓来了?」
樊迟道:「徐兄认识这位小兄弟?」
徐元道:「他是若耶峰的弟子,上次我们围攻于红初时,他也在场。」从姜逸舟开始,略说了一遍与若耶峰的结怨过程。
山羊胡老人听完,瞪着云知还道:「小子,羲和剑呢?」
云知还摊了摊手,道:「反正不在我这里。」
黑川英介冷笑了一声,道:「在不在你手里,你说了可不算。」
云知还奇道:「那谁说了算?」
「搜、魂、术!」黑川英介一字一顿地道。
云知还摇了摇头:「我不信死人的魂魄还会说话。」
黑川英介眼睛微微眯起,更显阴冷:「你可以试试。」
眼见他们越说越僵,徐元忙出言打断道:「黑川君何必跟这小辈一般见识,樊兄抓他来此,必有深意,何不听他解释清楚了,再做计较?」目光转向樊迟。
樊迟便把自己的谋划说了。
徐元立即笑道:「这可是天助我等破此大阵。」
樊迟道:「能不能破阵,倒也难说,只是那秦迟锦如果出手救人,夏至日一到,我们从外往里攻,举父大人从里往外攻,少不得忙她个焦头烂额。」
徐元道:「樊大哥谦虚了,你的洄游针我也是知道一二的,那秦姑娘不耗掉三分之一的功力,休想救得了人。」
云知还在一旁听得焦虑不已,他当然不想拖累那个名叫秦迟锦的姑娘,可是如今自己命悬一线,她不救,自己就要死了,但是救了自己,如果大阵被攻破,樊迟一伙加上那个叫什么举父的,双方汇合,自己一方只怕还是得死,这可真是个无解的难题。
听了徐元的话,他故作不屑地冷哼一声,道:「欺负小孩儿,可真是好本事。」
这却是借用樊迟讥刺司马老匹夫的话,回赠于他。
樊迟不禁一愣,许久才道:「不错,以大欺小,这的确是我的不对。」
云知还听他这么一说,本来还有点高兴,谁知过了好一会,不见樊迟有任何举动,似乎这话说完了就什么事也没了,不由微愕,道:「樊将军,你既已知道自己做错了事,难道不该有所补救吗?」
樊迟微微一笑,道:「你放心,大阵破了之后,如果你还活着,我不但会治好你,还会放了你。」
云知还倒是不怀疑他这话的诚意,作为一个敌人,能做到这一步也可算仁至义尽了,所以他不再多说。但是,真到那一刻,自己害了那素未谋面的秦迟锦不说,还间接放了个不知底细的举父大人出来,这可如何使得?他不得不开动脑筋,拼命想着脱身之法。
樊迟几人每日去探查岛上那无形无体的大阵,只派那个叫小石的男孩跟着云知还,并没有严加看管,但是那洄游针极其厉害,云知还在来的路上被樊迟以秘法压制住了,所以没啥感觉,现在就不行了,不运气还好,也就夜晚之时会往里钻,疼得他死去活来——有时实在受不了,樊迟便帮他推拿一阵——但是一运气可就不得了,千蚁钻心都不足以形容那种痛苦。这针不除去,可以说他哪里都去不了。
云知还难得地唉声叹气起来,郁闷了十几天,见蓁蓁也被自己带得心事重重愁眉苦脸的,才终于想开了一些,不时与她说上几句玩笑话,一起在岛上瞎逛,有时又潜到海里捉捉鱼,摸摸鳖,偶尔非常欢畅地大笑几声。但是他知道,这一切不过是苦中作乐而已,等自己体内的针鱼游得足够深,繁衍得足够多,也就是将近夏至的时候,自己就会被樊迟扔进大阵里,到时候可真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了。
反正怎么着都是在等死,云知还便跟那小石套起了近乎,打探樊迟和那举父大人的来历。
小石还是个小男孩的性格,心机不深,初时还有点警惕和拘谨,一来二去地跟云知还熟了起来,便把自己知道的情况透露了个干净。
举父大人的来历他所知不多,樊迟的情况他却清楚得很。
原来那樊迟的真身是头玄甲赤睛犀,东魏末年,曾经溷入军中,凭借一身高深的道法和不弱的智谋,三年时间内坐到了大将军的位置。那时正是顺帝末期,吏治腐败,中央衰弱,天下群雄并起,他打的是个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主意,谁知道就要成功之时,横空杀出了一对实力强绝的夫妇,就是魔尊薛殷与神后萧令君。
樊迟听说了他们的威名,偷偷地远望过一眼,知道自己不是对手,便主动辞去将职潜伏起来。直到建元五年,徐元等人翻遍古籍,从一份不起眼的记载里,推算出一位法力通天的妖族前辈,被镇压在一个叫作瀛洲的地方,去把他找了来,他才重新出世。可惜当时他们人手不足,修为不够,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奈何不了那座困龙大阵,刚好樊迟的突破契机又到了,只好等他出关之后再说。
徐元两年前来过这里,那时他自觉比五年前阵法修为长进不少,便闯入阵中试探了一番,结果无法破阵不说,自己还被阵法反噬,受了不轻的内伤。这也是他没有护送姜逸舟去见南海浪人的原因,云知还当初猜的却是八九不离十。
可惜从小石口中打探出来的消息也就这些了。往后没事可做,肉体的痛苦也就越发明显。
偏偏快乐的日子易逝,痛苦的日子难熬,云知还感觉过了一个世纪,才终于等到了末日审判的这一天。他已经不敢多想了,只要能结束这一切,什么结果都能接受。
樊迟在他被扔进困龙阵前对他说:「后天就是决定你命运的日子,我已经给她留下了充足的时间来救你,最后能不能活命就要看你的造化了。记住,呆在阵里不要乱动,出声喊她即可,你的声息她都知道。」
此时云知还已经被体内的针鱼折磨得只剩一口气了,让他动他也不敢动,更动不了。他被那山羊胡老人揪着衣领,简单粗暴地一扔,像是在扔一条死鱼,砰地一声摔到阵内的地面上,痛得他大叫一声。接着蓁蓁也被送了进来,却是轻轻柔柔地落地,云知还正想说这未免太不公平了,谁知道精神实在太过虚弱,眼皮渐渐阖起,就这么躺在地上,不知是睡着还是昏迷过去了。隐隐地,他听到一阵惊慌失措的哭声,他知道是蓁蓁在担心自己,想开口说自己没事,不要哭了,你还是笑起来比较可爱,可是怎么也出不了声,好像变成了个哑巴。他想,也许死亡就是这样的:先是失去嗓子,然后是听觉、嗅觉、触觉……他感觉到了一阵虚无缥缈的心痛,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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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神山之主 (十)

云知还昏昏沉沉之中,也不知过了多久,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一个布置清简的房间里了。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铺着薄毯的床上,确定自己没死。
蓁蓁呢?他目光转了一圈,没发现她,随即想起自己既然被蓁蓁口中的那位秦姐姐救了,她自然也不会有事,于是放下心来。
他活动了下身体,没发现什么不适,心中一喜,又是一惊,喜的是这折磨了他将近一个月的针鱼,似乎消失了,惊的是,这意味着神山的主人功力大损,樊迟他们恐怕随时要打进来。
云知还下床穿上鞋子,去找那秦迟锦,一方面是道谢,一方面是提醒,虽然她肯定也是知道的,但是云知还此时满腔愧疚,再不有所表示,自己都要受不了了。
他出了房间,见到一条碎石铺成的小径,便自然而然地沿着它走。
一路只见琪花瑶草,珍禽异兽,景色恍然如春,却是不知道与一开始看到的雪景相比,哪个更真实一些。
他绕过了几个百花争奇的园圃,转过了几条春芽竞绿的回廊,终于来到一处美妙的所在。
一片宽阔的草地上,镶嵌着数十个大大小小的彩色池子。池水深红缥碧,浓金澹紫,不一而足,配合着氤氲的水汽,怡人的风景,云知还怀疑自己正置身瑶池,如梦似幻。
他有点恍惚地乱走一阵,忽然听到一声飘淼的仙音,「你伤还没好,走去哪?」
话虽是关切之语,语气却是平平澹澹,听不出有什么感情。
云知还闻声望去,左边一丈远的池子里,正倚壁坐着一个二十四五、澹雅出尘的女子。她的身上一丝不挂,肤白耀眼,一双玉乳浑圆挺拔,悬在水面之上,好像两只刚刚剥皮洗净的大雪梨。两条冰凋玉砌的长腿间,乌亮蜷曲的燕草随着水流轻轻摇曳,彷佛一丛乱蓬蓬的海藻,看起来浓密极了,与她整个人的气质反差极大。
云知还身下一热,那根东西立即翘了起来。
他奇怪刚才为什么没有发现她,只是此时不便多想,忙转过身去,镇定了下心神,才开口道:「在下云知还,多谢秦仙子相救,此次乃是无意冒犯,万望恕罪。」
普通女子被陌生男人撞见沐浴,照理说会羞涩慌乱,但是云知还却没听到任何匆忙上岸穿衣之类的声响,只听见她澹澹地说:「不怪你。」
云知还心中奇怪,却也不敢多说,想起蓁蓁来,便问道:「仙子可曾见到与我在一起的那个小女孩?」
秦迟锦道:「我把她种在花盆里,让她练功去了。」
云知还一愣,想到蓁蓁愁眉苦脸地变成一棵小桃树,被种在花盆里的情形,差点笑出声来,忙咳嗽一声,道:「不知离我入阵,过了几天了?」
秦迟锦道:「现在是第二天早上。」
云知还面露凝重之色,道:「明天他们就要来了。」
秦迟锦道:「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云知还道:「秦仙子可有办法抵挡他们?」
秦迟锦道:「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你先下来,我替你疗伤。」
云知还一怔,道:「我身上的伤还没好吗?」
秦迟锦道:「这种针劲很古怪,我又不敢一次性耗费太多功力,所以只为你拔除了贴近心脏的四分之一。」
云知还道:「有劳仙子了,可是……」他想到秦迟锦此时身上未着寸缕,却叫自己下去,那岂不是要裸身相对?
似是察觉了他的迟疑,秦迟锦道:「你如果知道今晚自己很可能性命难保,胆子是不是会变大一点?」
云知还吃了一惊,道:「仙子此话何意?」
秦迟锦道:「我昨天查看了你体内的针劲,发现它们的数量和分布都极为精妙,如要施救,要么一次性全部拔除,要么拔掉四分之一,才能使它们保持在一个稳定的状态。那个叫樊迟的人当然希望我一次性消耗大量功力,他才好趁虚而入——事实上昨天下午他已经试探过了,所以我选了第二种施救方式。但是这样做有一个很大的问题,昨天拔掉四分之一,今天再拔掉四分之一,那么你体内就只剩下环境容纳量的二分之一多一点了,那些针劲靠吸食你的真元为生,在夜晚之时本来就会不停繁衍,数量在二分之一多一点时,繁衍速度更是会接近峰值,也就是说,你今晚没有人护持的话,很可能会被活活疼死。但是我明天还要应付他们的攻击,不能再消耗一次真元了。」
云知还吓了一跳,道:「如果仙子今天不拔呢?」
秦迟锦道:「今天不拔,明天的时候它们又会接近你的心脏,那时我可没空管你,按照上次来看,他们的攻击会持续一天一夜,你恐怕坚持不到后天早上了。」
敢情自己这回是九死一生了,云知还不由苦笑起来,对秦迟锦道:「既然左右是个死,仙子不如多留点真元,为我多杀几个敌人出口气。」
秦迟锦道:「蓁蓁求我救你,我也答应了她,如若我自己没有尽力,心里难免会有所挂碍,明天同样会给他们可趁之机。」
云知还突然想到了什么,惊道:「难道这一步也在那樊迟的算计之中吗?」
秦迟锦道:「恐怕是的。他肯定知道我练的功法最重心境,才想了这么一个法子来对付我。不管救不救得了你,对我的影响其实都不小,这就是他们的机会。」
云知还哀叹一声,沉默片刻,脑中闪过一念,心底生出一丝希冀,道:「既然那些针劲是吸食我的真元为生,如果把我的真元封起来,是不是就能遏制住它们的繁衍呢?」
秦迟锦道:「它们又不傻,你把真元封在丹田,它们自然会游到你的丹田里去觅食。」
虽然她没说针鱼游到丹田的后果,但是云知还一想也明白,到时自己恐怕要死得更加凄惨,便打消了这个念头,想了一会,仍然没有解救自己的办法,暂时放下了,问道:「秦仙子,那举父大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值得他们如此大费周章?」
秦迟锦道:「他是个天衣境的高手,只此一点,就什么都值了。」
云知还惊道:「如果被他逃了出去,岂不是要天下大乱?」
秦迟锦道:「他是个武痴,凭他自己难成大事,但是在有心人的蛊惑操控之下,闹得天下大乱也不是没有可能。」
云知还道:「不知他的实力比之神后、魔尊如何?」
秦迟锦道:「他被大阵压了三百多年,虽是妖族,寿数也快尽了,再加上峰底灵气匮乏,修为多少有点受损,以我看来,未必赢得了神后、魔尊。」
云知还道:「能活三百多年,已经足够强大了。妖族要是再多几个这样的高手,人类就只能挂起白旗投降了。」
可惜即使在妖族之间,也有生殖隔离,他们很难把自己的天赋和神通传承下去,云知还也就是随意感叹一下。
秦迟锦对此没什么反应,显然对人类与妖族的战争缺乏兴趣。
云知还只好继续发问:「当年剑圣为何没有直接杀死他?」
秦迟锦道:「这人不算很坏,只是嗜武成痴,喜欢跟人比武,下手又不知轻重,才闹出些事来。晋入天衣境之后,他去挑战师祖,师祖花了很大功夫才把他打败,担心自己飞升之后,没人治得了他,就把他压在了峰底。」
云知还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想了一想,又道:「秦仙子两个月前,离开过这里?」
秦迟锦知道他说的是去看蓁蓁的事,便道:「那时他们只来了几个修为一般的,我去偷听了他们的说话,知道暂时没事,才离开了几天。」
云知还想知道的已问完,他沉思了好一会儿,觉得自己不应该死在这里,师父、师姐、老爹、华矜他们都在等着自己回去呢。于是开始绞尽脑汁,思考破局之策。
他身上实在没什么可倚仗的,厉害一点的,除了大衍剑经,便是那套双修之法了……想到双修,本性使然,他的大脑一下兴奋起来,运转速度好像提高了十倍不止。
一会儿,一个隐隐约约的想法浮现了出来……
云知还有点犹豫地道:「秦仙子,我有一个办法,很大机率能救回我自己,但是想来想去,对你好像只有损失,没有好处,所以我不知道该不该以此冒犯你。」
【未完待续】

第三章 神山之主 (十一)

秦迟锦道:「你说。」
云知还道:「在下有一套双修之法,能很快补充人的体力和真元,不过对秦仙子修为这么高的人,照理来说仍然是不够的,但是在下还有一枚扳指,师父说它能把天地之间的灵气转化到我的阳精里,所以我在想,如果能大大提高空间里灵气的浓度,也许它的转化速度会更高一点,足以使秦仙子在很短的时间内恢复过来。」
说完好一会,没听到秦迟锦的回应,云知还心中微慌,忙道:「当然,这种方法不一定奏效,而且还要冒犯秦仙子的玉体,仙子若是不愿意,在下绝不敢有丝毫怨言。」
秦迟锦的声音响起:「不是愿不愿意的问题。自九岁开始跟随师父修行,我的心中便只有大道,这一具身体在别人看来也许美丽,在我心里,却不过一具臭皮囊罢了。但是,正因为我向道之心如此坚定,现在想要救你,却有一个很麻烦的问题。」
云知还松了一口气,道:「不知是何麻烦问题?」
秦迟锦道:「据我所知,双修之法乃是男女欢爱到极处之时,各出一种体液混合在一起,然后由一方吸取浆液精华,转化为纯净的真元,再反哺给另一方。
我的问题是,大约八年之前,便已割除了男女之情,无法再到达高潮了。」
云知还微楞,道:「怎么割除男女之情?」
秦迟锦道:「很难跟你解释,总之就是我『想』了一下,然后乳房和私处就没有感觉了。」
云知还不是很相信,道:「我想试一下,仙子同意否?」
秦迟锦道:「你坚持要试,我也没意见。不过得等到我再为你拔除一次体内的针劲之后。」
云知还道:「好。那我要过来了。」
秦迟锦嗯了一声,云知还便转身走了过去。
此时可以大大方方地看她,云知还便把她好好地打量了一番。秦迟锦的容貌与李萼华有些相似之处,五官秀丽绝伦,只是整体上更为清淡一些,眉眼之间有一种超脱凡俗的气质。她虽然赤身裸体地坐在男人面前,却丝毫没有情色之感,反而像是一支出水的荷花,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云知还走得近了,便闻到了一缕与蓁蓁身上相似的夏夜星光的味道,想必樊迟就是由此发现蓁蓁与她的渊源了。
云知还把自己身上的衣衫脱去,沿着几级石阶,缓缓下池。他的胯下阳物翘得老高,随着走动一跳一跳的,换成别的女子,早该羞得满脸通红了,秦迟锦却只好奇地看了几眼,便收回了目光,淡定地倚壁坐着。
待云知还走到面前,秦迟锦便让他背对着坐下,一双雪白凉滑的玉手贴在他的后背,默默地为他化解体内针劲。
云知还白天之时很难察觉到那些针鱼,所以几乎没有任何感觉,过了小半个时辰,秦迟锦收回了纤纤素手,他才知道原来治疗已经结束了。
云知还回头看了秦迟锦一眼,见她额上香汗微微,秀脸上有一丝疲倦的神色,知道只是拔除四分之一的针劲,对她来说消耗也不小,心里涌起一阵感激怜惜之情,便伸出手去,替她擦了擦额上的汗珠。
秦迟锦明显愣了一下,却也没有阻止他。
云知还觉得直接提枪就上的话,好像差了点什么,便随口问道:「秦仙子是何方人士,家里父母可还安好?」
秦迟锦道:「我是邺城人,我父亲是前朝的兵部侍郎秦守仁,他的事情想必你是知道的,我就不多说了。」
如今的北齐帝都便是邺城。前朝的兵部侍郎秦守仁,云知还确实知道,听说邺城破时他从城头跳下,殉国而死,夫人得讯在家自缢。时人都说他们是忠义节烈之士,虽然阵营不一定相同,却大都是心存敬意的。只是云知还本来是想活跃一下气氛,这么沉重的事情倒是不好继续下去,说了些节哀顺变的话,又换了一个话题:「秦仙子往常便是呆在这神山之上,一心修道么?」
秦迟锦道:「嗯,外面也没什么好看的。」
云知还道:「仙子可有什么亲朋好友?」
秦迟锦道:「没有。」
云知还道:「不知秦仙子修道是为了什么?」
秦迟锦道:「不为了什么。」
云知还道:「修道总有一个理由吧,秦仙子在这儿呆了十几年,有朝一日得道飞升,到了仙界又呆十几年,然后再次飞升,到另一个世界,再再飞升,如此循环下去,不会觉得有点无聊么?」
秦迟锦道:「这我倒是未曾想过,只是十几年都这么过来了,也没什么特别的,把这过程再重复几次,想来也就是那么过去了。」
云知还笑道:「如花美眷,似水流年,秦仙子难道就没有过韶华易逝,人生苦短,当及时行乐之慨?」
秦迟锦不答反问:「不知道云公子最喜欢什么?」
云知还毫不犹豫地道:「当然是美人。」
秦迟锦道:「想必云公子有很多情人了?」
云知还点了点头,道:「确实有好几个。虽然我不这么称呼她们。」
秦迟锦道:「那么云公子一辈子从这个美人身上,爬到那个美人身上,难道就不会觉得无聊么?」
原来她是想说世界就是美人,美人就是世界,人的一生不过是从这儿到那儿,从那儿到这儿,本质上没什么不同。
云知还道:「秦仙子便是因为对世间一切已丧失兴趣,才要修道的么?」
秦迟锦道:「你要这么说也可以。我修的功法,便叫梦幻空花。」
云知还道:「但是我看秦仙子既要守护这座神山,又要隔三岔五地去教蓁蓁练功,恐怕还不到视万物为虚空的境界。」
秦迟锦道:「蓁蓁是我挑选的下一任剑圣传人,等她修道有成,神山自然也不用我守了。」
云知还道:「秦仙子为何不给蓁蓁取名?」
秦迟锦道:「名字不过是为了把一个人,一件东西,从万物中分离出来,增加辨识的印记,我既已认识了她,又何必再取这无用之名?」
云知还道:「可是蓁蓁自己却很喜欢呢。」
秦迟锦难得地微微一叹,道:「她有了一个名字,觉得自己更独特了一些,能与旁人区分开来,自然感到很高兴。」
云知还道:「这样难道不好么?」
秦迟锦道:「也没什么好不好,只是我门中修行讲究无物无我,强调玄同而不是相异。」
云知还思索片刻,才开口道:「她既然喜欢,说明这符合她的本性,泯灭掉自己的本性,再去求道,是不是有点南辕北辙呢?」

「你说的也有道理,」秦迟锦道,「但是你跟我说这么多,其实是想让我做好心理准备,而不是真的要跟我谈玄论道,对吗?」
云知还道:「是的。」
「其实我不需要这个,你要想救自己,就快一点,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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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河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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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神山之主 (十二)

云知还望着她晨星一样明亮和辽远的眼睛,道:「那就得罪了。」伸臂把她香软滑嫩的身子抱进怀里,一手捏起她柔腻的下颔,低头朝那两片鲜嫩水润的唇瓣吻了上去。
秦迟锦美目微睁,第一次与男人接吻,显然有点不太习惯,她的双唇被云知还不断吮吸摩擦咂弄,脸上感觉到对方阵阵喷来的炽热鼻息,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自己变成了一棵小草,正在被一头牯牛一点一点地吃进肚子里去。
云知还肆意亲吻着她,情欲渐渐升腾,便用舌头顶开了她的牙关,闯进去尽情搅弄。
秦迟锦滑嫩的香舌被他噙在嘴里,狠吮细吻,好像那是天底下最美妙的食物,而自己则是个只顾狼吞虎咽的饕餮大汉。
秦迟锦心里没什么强烈的感受,只是整根舌头被吃进对方嘴里,两人嘴巴粘得紧紧的,不禁有些呼吸困难,雪脸上出现了一点红晕。
云知还亲吻了好一会,才有些心醉神迷地离开了她的唇瓣,从芥子空间里取出申小卿给的那袋上品灵石,道:「请秦仙子施法,把这附近两丈的空间封锁起来,不要让灵气泄露出去。」
秦迟锦依言而行,两人外围便出现了一个若有若无的光球。
云知还运起真元,忍着淡了许多的刺痛,砰地一下,把袋里那数十颗灵石震碎,一股浓郁之极的灵气瞬时充满了球内的小小空间。
秦迟锦道:「其实用不着这么多灵石,这些池子乃是先师布下的阵法,有聚灵之效,池水早就被灵气浸透了。」
云知还道:「小命要紧,浪费一点也无所谓了。」
此时一切准备完毕,云知还也就不再客气,从她的额头开始,热吻如水般流下,漫溢过她的秀脸、雪颈、玉乳、小腹、花唇、大腿、小腿,一路淌到了她嫩笋似的足尖,双手也没闲着,或轻或重,或快或慢,抚摸过她身上每一寸雪腻无暇的肌肤。
秦迟锦微微眯起眼睛,虽然云知还的亲吻爱抚并没有激起她心中的欲火,但是也像泡在温水里似的有种懒洋洋的舒适感,心里不是很排斥。
云知还见她没什么反应,微觉神奇,当下拿出手段来,把她饱圆如瓜的玉乳一手一只握在手里,搓面团似的揉捏不停,脸埋在她胸前,轮流啃啮着两粒尖俏粉嫩的乳蒂,有时更是用牙齿轻轻咬住,往外拉扯,直到了极限,才一下松开,让乳尖在微响中弹回原处,带得雪白的乳球乱晃。
可是即使如此,秦迟锦除了呼吸变得急促了一点,仍然没什么反应。
云知还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形,他一向自豪于能把女子送上一次又一次巅峰,秦迟锦冷淡至此,倒是激起了他强烈的征服欲。
他抬起头来,亲了亲秦迟锦的鼻尖,笑道:「秦仙子果然与众不同。」
秦迟锦道:「我觉得你这是在白费功夫。」
云知还道:「即使空忙一场,最后一天能在秦仙子的怀里死去,我也算不枉此生了。」
秦迟锦知道他这是想用言语来挑逗自己,不为所动,淡淡道:「你这些花言巧语对我没用。」
云知还舔了一下她白皙的耳垂,又往她耳孔吹了一口热气,道:「秦仙子要不要跟我打一个赌。」
秦迟锦道:「什么赌?」
云知还道:「不用两个时辰,我就能把秦仙子弄得高潮迭起,死去活来。」
秦迟锦道:「虽然我不介意与你一赌,可是你身上没有我想要的东西。」
云知还想了一想,自己还真拿不出能打动秦迟锦的赌注,无奈道:「那就算了。」顿了一下,补充道:「不过赌的内容我是认真的。」
秦迟锦道:「你要是真有那本事,我也表示佩服。」
云知还只觉得她这么平平淡淡说来,却是比任何媚术都要厉害,不禁情欲鼎沸,知道暂时弄不出她的水儿,便从芥子里取出一瓶润滑用的桂花油,牵起她的右手,倒了一些香油到她莹白的掌心,再把热得发烫的阳物置于其上,使她五根纤润的手指包住棒身,前后撸动一阵,把亮闪闪的油液涂满阳根。又把她从水中捞起,靠在池壁上,分开两条犹在滴水的雪滑美腿,笑道:「秦仙子是自己来,还是要在下代劳?」
秦迟锦道:「你来吧。」
云知还便用手指蘸了桂花油,把她精美如玉器的花唇揉开了,一点一点地刺了根手指进去。
秦迟锦细长温暖的玉户里多了一根不肯安分片刻的异物,不断地把油液涂抹在嫩壁上,每一粒小小的凸起,每一处细微的凹陷,都没有遗漏,认真仔细之处,粉刷匠只怕也要甘拜下风。
云知还把她的小穴探摸了一遍,只觉得紧致膏腴,吸裹有力,阳物不由越发胀挺,心想:不管了,先泄了火气再说。
他把肉棒抵在秦迟锦穴口,道:「秦仙子,我要进来了。」
秦迟锦没说什么,只把秀目往两人身下瞧去,脸上既不害羞,也不紧张,只是有一点好奇,似是想弄明白,这根紫红色的大棒子,究竟要怎样插进自己的身体里去。
云知还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只发情的公犬,正被一个高于自己的智慧生物观察评估,心里发起了狠:我就不信弄不服你……先送了棒头进去,再握住她纤腰,下身用力一挺,噗叽一下,阳物破开重重阻隔,尽根没入了她的嫩穴之中。
秦迟锦微哼一声,随即没了动静,过了一会,一缕殷赤从被撑圆的穴口缓缓流了出来,淌在雪白的大腿内侧,瞧来颇为触目惊心。
云知还心中生起一阵怜惜,便捧着她的玉脸好好亲吻了一会,才道:「秦仙子,你现在感觉怎样?」
秦迟锦道:「我没事,你不用管我。」
云知还见她秀眉微微蹙起,脸上却没什么表情,一时倒是判断不出来她此时究竟感受如何,按照惯例,还是在她前胸后背晶莹如玉的肌肤上温柔抚摸了一番。
秦迟锦的身子当得一个冰肌玉骨的赞美,处处纤秾合度,寸寸软腻怡人,手在她的肌肤上游走,仿佛夏日之时滑行于雪地,欢畅之余,更有一种沁人心脾的凉意。
掌指上传来的美妙触觉,让云知还浑身舒畅,甚是销魂,底下按耐不住,便在她的紧窄玉穴里抽添起来。
【萧齐艳史】第三章 神山之主(十三)(十四)
作者:云渐生2019/10/17发表于Popo是否本站首发:否字数:4416
第三章:神山之主
第三章 神山之主 (十三)

虽然涂了润滑油,与往日泌润丰沛的美人玉穴相比,到底有些不同,抽耸起来显得生涩一些,嫩壁上的圈圈柔韧肉箍极为清晰地映入脑海,肉棒好像是在一根滑溜软弹的簧管里快速进出,原始的兽欲一下子在云知还心里膨胀起来。
他捞起秦迟锦的两条美腿,把它们交缠在自己身后,让她的玉背贴靠在池壁上,整个人悬在半空,下身又凶又狠地急耸猛刺,撞得她娇躯乱弹,一对雪乳上抛下荡,极为撩人。
秦迟锦的一头乌浓秀发散落下来,随着摇摆的螓首胡乱甩动,两片薄唇微微抿起,鼻中不时发出一两声闷哼,虽然极为轻微,听在云知还耳中,却也是销魂荡魄。
云知还身下不停,狠刺着她的嫩穴,嘴上挑逗道:「秦仙子,现在感觉如何?」
秦迟锦微微喘道:「还好。」
云知还见她如此倔强,肉棒找着了玉穴深处的软嫩花心,对着它又戳又刺,一连数百下,记记狠辣毒绝,弄得自己棒端都木了起来,谁知道秦迟锦仍只是微微气喘而已。
云知还却已顶不住了,暗想:也不急在一时……当下不再忍耐,放开了急挑数十下,随即闷哼一声,精关大开,阳精汹涌,尽数灌入了秦迟锦的玉穴深处。
云知还已有月余没和女子欢爱过,这一下射得又多又急,不一会儿,浊白的精液便从两人接缝处溢了出来,滴滴答答地落在湛蓝的池水中。
云知还射得畅快淋漓,许久才从巅峰降落下来,在她嫩滑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喘着气道:「秦仙子可真是比妖精还要勾人,在下已下定了决心,今日即使救不了自己,也要在秦仙子身上多射几次,赚个够本才行。」
「污言秽语,黔驴技穷。」秦迟锦掠了掠鬓发,秀脸上多了一丝红润。
云知还被她道破心思,有点恼羞成怒,道:「好啊,看来我不拿出点真本事是不行了。」啵的一声拔出肉棒,把秦迟锦扶坐在池底,手伸到她腿间,插了两根手指进去,洗瓶子似的捅搅一阵,又抽出来,揉弄她的雪丘和粉嫩花唇,再把菊门和臀瓣洗干净了,最后以指作梳,理了理她海藻样的阴绒,才把她拦腰抱起,一步步走上了池岸。
池子间绿油油的草地上,开着一些或红或黄的野花,散发着幽幽的香气。云知还把秦迟锦放下,在地上铺了一层衣物,再抱起她,摆了一个雪臀后翘、上身趴伏的牝犬姿势。
此地位于雪线下面一点,海风很大,秦迟锦侧脸枕在自己的手臂上,感觉身后凉飕飕的。
云知还从后面望去,觉得她的两瓣雪臀好像两个白玉做成的皮球,浑圆饱满,没有一丝凹陷和瑕疵。粉嫩的菊门闭得紧紧的,再被臀肉一遮,只剩下了一个纹路精巧的圆点。底下四片大小花唇,层次清晰,线条优美,犹如层层绽放的玫瑰花瓣。最下方的一小撮阴绒上,悬挂着几滴透明的水珠,使她整个下体看上去干净生动,很适合入画。
云知还握住她纤细的足踝,从莹白的脚底舔吻而上,吻得细致而又绵密,在足底、小腿、大腿雪滑的肌肤上,留下了清亮的水痕,最后才把脸埋进她绵弹的臀肉间,拱蹭舐吻,动作不停。
秦迟锦感觉到他脸部的轮廓,尤其是挺直的鼻子,不时戳在菊门和玉穴上,心尖处起了一丝奇妙的颤栗,脑子里不知怎地有些混乱起来,想道:他怎么钻到那里去了……
云知还拿住她两瓣雪臀,使劲掰开,尽力伸长舌头,小狗一样在她的嫩缝里一下一下地舔弄。花唇内侧和艳红阴肉都被他刷上了一层湿亮的口水,看起来极为淫靡。直舔得舌头酸麻,见她仍没什么动静,舌尖便到处游走,乱戳乱刺,试图找出她的敏感点。
但是秦迟锦也不知道是怎么弄的,竟连女人最敏感的阴蒂也没有反应,好像真的就只是一颗普通的肉豆子而已。
云知还奋斗了半天,正感沮丧,舌尖忽然刺进了一处凹陷,随即,他手上清晰地感觉到秦迟锦的臀肉颤跳了一下。
云知还大喜,可算有反应了!
他舌尖刺进的地方,正是秦迟锦的菊门。
发现了她的罩门所在,云知还哪还会轻易放过,手上用力,把她的雪臀掰开到最大的程度,舌尖舌板轮流上阵,对着她张开一点点的粉菊戳勾舔扫,花样百出。
秦迟锦已辟谷多年,体内秽物早排泄干净,但是在她的印象里,菊门仍然是一个很脏的地方,此时被云知还大肆舔弄,一种极度的羞涩之感从那里往全身蔓延,竟然止也止不住,她羊脂玉似的身子开始微微颤抖,肌肤上疙瘩乱冒,雪脸上现出一层晕红。
她忍了好一会,终于忍不住呻吟起来,手伸到臀后去推云知还的脸,喘着气道:「你,你别舔那里啊,那里脏……」
云知还被她绵软凉滑的掌指推在脸上,感觉甚是舒服,这时心中正得意,便一口叼住了她的玉指,含糊道:「干净得很呢,一点也不脏。」
秦迟锦没法子,只好继续伏在自己的手臂上,身子轻颤如弦,强自忍耐着云知还越来越深入的舔弄。
云知还听着她嘴里传来的声声细吟,欲火炽燃,稍稍离开了已被舔得满是湿痕的雪臀,倒了一些桂花油在左手上,用右手食指蘸着,去润滑她的菊门。
秦迟锦感觉到他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往自己后庭里钻,指尖不断勾抹戳弄,浑身肌肉不由自主地绷紧,脸色慢慢涨得通红,她很想把他叫住,但是又拉不下脸来,便暗暗用了些力夹紧菊门,不让他进来。
云知还感觉到她的肛肉紧紧夹着自己的手指,知道她现在紧张得要命,心里越发得意起来,不时亲一口她雪白圆润的臀尖,嘴里哄小孩似的:「乖,放松一点,很快就好了,对,就是这样,再放松一点,想想高兴的事情,一下子就过去了……」
秦迟锦被他哄得有点羞恼,一咬牙,干脆完全松弛下来,菊门不再设防,就想看看他究竟能把自己怎样。

第三章 神山之主 (十四)

没有了刻意的阻挡,云知还的手指很快整根插进了她的嫩肛里,只觉得里面烘热一片,阵阵蠕动的肛肉比玉穴里的粗糙得多,也有力得多,顿时起了强烈的抽插欲望,只是知道现在还不到时候,便又深吸一口气忍了下来。
他极为耐心地替她的菊肛做着润滑,手指蘸了油液,缓缓进出一会,又去蘸油液,再进出一阵,等秦迟锦的玉肛里已是滑溜溜的,再阻不住自己的手指时,知道时机终于到了。
云知还手上加速,伴随着轻微腻响,飞快地抽插着秦迟锦的后庭,每一下都是插到尽根处,其余曲起的四指撞到她的臀上,掀起阵阵迷人雪浪。

「唔,唔唔,呜呜……」秦迟锦的菊肛比玉穴敏感得多,顿时禁受不住,发出连声不知是苦是乐的呻吟,两条修长的小腿难耐地翘了起来,如冰似雪的足踝交叉在一起,向天翻出粉嫩的足心,娇颤个不停。
云知还手上动作不断,俯身到她耳边,道:「秦仙子,现在感觉如何?」
秦迟锦雪白的额头和鼻尖上已冒出了细细的汗珠,双颊晕红有如霞染,她侧过脸来看了他一眼,道:「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
云知还道:「当然了,我现在只要一想到等下就能把阳物插到秦仙子的后庭,把这么美丽这么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弄得欲仙欲死,哀声求饶,心里就畅快得不得了。」
秦迟锦道:「这次是你赢了。」
云知还道:「莫非秦仙子下次还想赢回来?」
秦迟锦道:「不,我是想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云知还道:「我猜,是因为你当时还太小,潜意识里以为男女之事需要的只是胸前双乳和底下的一只嫩孔,并不明白还有其他身体部位可以用于欢爱。」
秦迟锦想了好一会,叹息道:「原来如此。」
云知还道:「你所谓的『想』了一下,可能就是用精神封印了它们。可惜百密一疏,阴差阳错,今天却是救了我一命。」
秦迟锦道:「你别用手指弄了,快点进来,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听了她这话,云知还忍不住笑道:「秦仙子就是秦仙子,心态不是普通人能比的。」也不再废话,以桂花油润滑了直挺挺的阳物,一手握住她纤腰,一手把着肉棒,对准了玉肛,一点点地往里推去。
云知还的阳物之大不是手指能比的,秦迟锦感觉自己的菊门被一根火热的棒子大大地撑开,胀满欲裂的恐惧感让她不由自主绷紧了身子,括约肌缩得紧紧的。
云知还只进了一个龟头,便寸步难入,被她夹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忍不住生起调笑之心:「秦仙子的屁眼子可真紧,不知道当初排泄的时候,会不会有困难呢?」
秦迟锦此时已不如先前从容,听他故意把话说得这么淫秽露骨,明明知道不该,脸上却不禁起了一阵烘热,只勉强道:「你的话好多。」
云知还道:「不如此,怎能分散你的注意力呢?」阳物轻柔而坚决地往前一顶,插了半根进去。
秦迟锦毫无防备,被弄得娇呜了一声,雪白如羔羊的身子抖了几抖。
云知还空出手来,右手五指在她白璧似的美背上划弄,另一只手伸到她胸前,轻轻拍打她的两只玉乳。饱满的乳峰在诱人的微响中颤晃不已,带得两粒尖翘乳头乱弹乱跳。
秦迟锦察觉出其中隐隐的羞辱意味,脸上更红,心里却起了一丝微妙的空虚之感,竟有些怀念云知还的肉棒塞在自己私处的感觉。
「奇怪,我这是怎么了,刚才明明什么特别的感觉也没有……」
云知还肆意抚摸亵玩着她的身体,下身缓缓前顶,血管盘绕的肉棒一分一分地在她的嫩肛中滑行,犹如烧热的铁棍捅进一团阻力极大的油脂里,强烈的摩擦感让两人的身体都不禁颤抖起来,越来越大的喘息声像是在互相呼应,终于,在肉棒进到极限时,齐齐叫了一声:「噢……」
云知还还是第一次进入女子的后庭,只觉得与插进玉穴里的滋味大不相同,团团浮凸嫩肉紧紧夹住肉棒,不断收缩、掐挤,温度似乎也比前面要高,阵阵烘热由底下扩散到全身,不知不觉竟出了一身薄汗。
他往两人下身结合处看去,只见两瓣雪白的臀肉之间,直愣愣地插着一根紫红色的肉棒,棒身还剩了一截在外头,精致的菊纹却消失不见了,似是被大棒子捅得卷了进去,菊门边缘微微鼓起一圈凝脂般的嫩肉,是很标准的圆形。
云知还半俯身子,一双一只,捏握住秦迟锦的嫩乳,在她的玉肛里轻抽缓送。
肉棒代表着主人的意志,一次次温柔而又坚定地在狭窄的甬道里进出,灼热的棒身碾在粗糙湿润的肉壁上,阵阵电流般的快感传回大脑,反过来又使它动得越来越快。
秦迟锦的身子绷得紧紧的,隐隐现出柔美的肌肉轮廓,浑身雪肌不时失控似的颤跳几下,嘴里发出难耐的细吟声,目光与云知还频频相触,脸上红晕越来越浓,直如醉酒一般。胀满欲裂的后庭,更是让她羞涩不已,那根又粗又长的东西,每次都捅到最深处,让她产生自己被一次又一次贯穿的错觉。
云知还确定她的菊肛已经适应了抽耸,便开始放心地驰骋,粗大的肉棒在紧窄的谷道中急进急出,带来一波又一波强烈的快感。食中二指夹住两粒粉嫩的乳蒂,随着手掌搓弄乳球的动作,不停把它们拉长夹扁,心里疼惜之余,又觉得十分刺激。底下本就动得飞快,欲火一起,更是迅猛如龙,每一下都是拼尽全力,撞得两瓣浑圆饱满的雪臀啪啪作响。
秦迟锦趴伏在草地上的身子前摇后晃,雪白的肉浪从臀上一直传递到胸前,两颗尖圆的玉乳虽被云知还捉在手里,仍是止不住地跳动,像是真的变成了一对白兔,要从男人的掌控之中逃走。
阵阵酥麻之感从后庭扩散到全身,她身上的肌肤似乎变得敏感了许多,泛着娇艳的粉红色泽,身下那个小孔渐渐空虚起来,又开始怀念云知还的阳物塞在里面的感觉。

「不行,不能这么轻易就输给他。」秦迟锦紧抿着唇瓣,忍住涌到喉间的呻吟,与云知还较起了劲,却是把要救他的事忘得差不多了。

第三章 神山之主 (十五)

云知还边听着她的诱人呻吟,边卖力耸弄,兴致正高,不料忽然没声了,他凑前一看,只见她蹙眉咬唇,捷毛乱颤,脸上露出春情难耐的神色,却就是不肯开口,显然是在跟自己作对呢。
他暗觉好笑,手放开了她的嫩乳,握着她的纤腰按在草地上,使她的雪臀翘得更高,肉棒在玉肛中急耸数十下,拔出来,又飞快地刺进微微潮润的小穴里,急耸数十下,如此双管齐下,轮流开花,终于弄得她娇呜不断,难遏难止。
秦迟锦哪里想过男女之事还可以这么弄,两个小洞都被身后的男人用大棒子急速耸刺着,每次间隔不超过十息,羞耻感在心底迅速积累,渐渐地不只本就敏感的后庭里又酸又麻,连前面的小穴也慢慢恢复了知觉似的,开始麻痒,泌出花汁来。
云知还立即感觉到了,更是兴奋如狂,胯下巨龙熟极而流,转换阵地时几乎没有任何耽搁,在两个小洞里疯狂进出,倒海翻江。
一时间,「啪啪啪」肉体的撞击声、「唧唧唧」浆水的淫响声、「啊啊啊」
女子的呻吟声,在这神山之上交相呼应,连绵不绝,勾人魂魄。
两只小洞给人的感觉绝不相同,一只滑腻软嫩,一只粗糙紧致,火热的肉棒在两者间轮流进出,快美相互叠加,直让人销魂蚀骨。
云知还再忍不住,一手抓着一只秦迟锦的手臂,把她香汗淋漓的娇躯拉了起来,紧紧地搂在怀里,底下进出如风,一连耸了百余下,极致的快美汹涌而至,不由低吼一声,在她的菊肛里剧烈喷发出来。
秦迟锦的玉首后仰,抵在他的肩头,修长白皙的身子阵阵酥颤,两只嫩乳抖出一片雪浪,炽热的鼻息呼呼地喷到云知还的脸上,眼睑微垂,颊如霞染,模样甚是迷人。
过了好一会,云知还渐渐缓过来。他拔出湿乎乎的肉棒,把秦迟锦的身子转了半圈,低头朝她腿间一看,不禁咦了一声,惊讶道:「居然还没喷水儿。秦仙子,都说女儿是水做的骨肉,男人是泥做的骨肉,我怎么感觉你是反过来了呢?」
秦迟锦道:「传说女娲娘娘抟土造人,才有了人类的祖先,倒是未曾听过什么女儿是水做的骨肉。」
云知还笑道:「这是凡人间流传的一本小说里写的,秦仙子孤悬海外,没有听说过也很正常。」站起身来看了看天色,估摸着快到巳时了,又往远处望了一眼,只见鸥鸟盘旋,海天一色,无穷无尽的蔚蓝扑入眼帘,不由胸中一阔,生出一股把生死置之度外的豪情来。脑中转过数个念头,对秦迟锦笑着道:「风景这么美,不如我们玩个新鲜花样,衬一衬这风光如何?」
秦迟锦道:「随你。」
云知还道:「那我就不客气了。」从芥子里取出一面带支架的大镜子,朝东边大海立着。
秦迟锦想起他刚才拿出的桂花油,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会带着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云知还道:「如我等好色之徒,增加闺中情趣的各式物品,自然是到哪都准备齐全的。」
秦迟锦看着镜子里自己清晰的影像,道:「这镜子是做什么的?」
云知还笑道:「你等下就知道了。」施法招来清水,把下身洗干净了,走到她面前,挺着根斜翘向天的大肉棒,道:「秦仙子,麻烦你把嘴张开。」
秦迟锦微微吃了一惊,这才知道他竟然是要把这根东西在镜子前弄进自己嘴里,她迟疑了下,随即镇定下来,面色如常地张开了水润的唇瓣。
与之对应,镜子里也出现了一个圆张朱唇、香舌隐现、面颊如玉、浑身赤裸的绝色美人。
云知还心中一阵激动,一手扶着她的螓首,一手捏着阳物根部,把一个紧绷亮红的大龟头送进了她的嘴里。

「唔,呜……」双唇被火热的棒身大大撑开,舌面被棒端顶着轻柔磨弄,秦迟锦感觉自己双颊发烫,脑中渐渐溷乱起来。
云知还故意使她的秀脸斜对着光滑的镜面,所以她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看到紫红肉棒在自己口中缓缓抽动的情形。
镜子足够大,把远处丰茂的树林、阳光闪烁的海面、碧蓝如洗的天空,一一映照了出来,如画的风景间,是一个姿容绝世、澹雅如仙的女子,裸着一身白腻无暇的肌肤,张着玫瑰花瓣似的薄唇,呜呜嗯嗯地挨受着男人肉棒的挺弄。她的雪脸上泛着迷人的嫣红,美目半开半阖,口角处不时流下几线清亮的唾液,狼狈中又透出一丝凄艳。
云知还的肉棒被她柔软的双唇和口腔紧紧包裹着。敏感的龟头顶磨在她滑嫩的香舌上,有时兴致来了,他便故意偏开去,在她雪白的脸颊上弄出一个狰狞的凸起,牵着她的一只玉手在外面不停摩挲。
生理和心理的极度刺激,使云知还渐渐疯狂起来,双手捧着她的螓首,肉棒急进急出,把她的小嘴当成了玉穴,快速抽耸。

「呜,呜呜……咳、咳,呜呜……」秦迟锦忍不住开始呜叫,有时被他深深地顶进喉管里,更是窒息一般呛咳起来,秀脸涨得通红。
云知还到底还没有失去理智,总是在她快要受不了的时候,及时抽出来,待她喘息完毕,再送进去顶弄。
可是即使如此,秦迟锦也已快到了极限。云知还的肉棒进到最深处时,连小腹都贴到了她的脸上,蜷曲的阴毛扎在她的唇上,带给她极度的羞耻感。原本没什么味道的肉棒,马眼处分泌的液体越来越多,把她的唾液慢慢变得腥咸起来。
她想把它们吐出去,云知还却老拿那根大棒子去顶她的喉关,喉关禁受不住刺激,稍一打开,便咕嘟咕嘟咽下好几口咸液。那些液体落到胃里,阵阵羞耻的烘热感从体内往外发散,浑身肌肤都泛起了诱人的粉红色。
云知还站在她面前,随着腰胯的动作,脚自然而然地贴在她的腿间,忽然感觉脚背肌肤一暖,被一小股粘液浇了一下,知道她已经情动难耐,心中一动,起了一个邪恶的念头,翘起大拇趾,轻轻一送,插进了她的小穴里。
秦迟锦浑身一震,一股强烈到无法形容的羞耻感席卷全身,心间脑海不知哪个地方咔擦一响,封印破裂,积攒已久的快感汹涌而至,玉颈勐地后仰,「啊啊啊啊」地亢声呻吟着,穴内阵阵收缩痉挛,竟是夹着他的脚趾喷起水来。
云知还的脚趾好像踩进了一个软嫩紧致的水坑里,瞬间被稠滑的浆汁浸得湿透了。他见到秦迟锦脸上有如春花怒绽欲仙欲死的表情,心尖一颤,被她脖颈后仰甩脱在外的肉棒向上勐地一翘,大股精浆决堤而出,喷得她满脸白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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