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猪八戒：数风骚，除了我，还有谁做过红灯区一哥？

 

一个行业，一般都有自己的创始鼻祖或守护大神。

不太了解外国，中国的神仙一般都是不食人间烟火，因此他们的主宰往往显得高高在上，也显得清心寡欲。

就拿人类的繁衍来说，月老掌管着起始，送子观音影响着结果，但中间的那个最关键的环节却显得尴尬，好像没神管。

或许有人问：“欢喜佛算不算？”

欢喜佛的存在似乎有着明确的教义目的，并非是为了肯定和保护人的原始欲望。

夫妻房事是至关重要的人伦，如果连这么正经的领域都没有一位大神专司保护，立足于金钱与肉体交易的某行业是不是更不可能会有呢？

答案比较意外，不仅有，而且还不少。

或许正是因为人家是一个行业的缘故吧，因为那无疑更需要保护。

清心寡欲的神灵肯定无法入选，倒是接地气的猪八戒成了东南亚红灯区的守护神，尽管大家都知道他只是一部小说中虚拟神物。

除了猪八戒，历史上还有哪些大神做过某行业的守护神呢？

 

一

就青楼文化盛行的明代而言，妓女所供奉的神有管仲、吕洞宾等人。

管仲被奉为某行业之神，可能与其为最早娼妓业创立者之原因有关，这个比较好理解。

至于吕洞宾，民间传说吕洞宾成仙之前多浪迹于青楼歌馆之间，与青楼妓女有不解之缘，故后世将吕洞宾奉为某行业之神。

可我觉得原因没这么简单……

或许其实也很简单……

“吕洞宾”这个名字吧，“洞宾”、“洞宾”，洞中之宾，一个“吕”字两个口……

你细品，这名字黄得到底多有画面感。

你是不是觉得我在开车扯荤段子？

有的时候吧，民间信奉一个神灵的逻辑很简单，甚至比“吃啥补啥”的逻辑还简单。

某行业最神秘的守护神其实是“白眉神”，这也是本篇要重点跟大家交流的故事。

之所以说他神秘，首先是因为无法百分百确定他的原形是谁。

有一种说法称，白眉神的原形是洪厓先生。

这位洪厓先生是上古时期的音乐歌舞之类的“伎人”或“乐官”，而明代的青楼妓女在很大程度上其实是以卖艺为主的艺人，因此她们奉洪厓为守护神的逻辑与管仲类似，区别在于，洪厓是身体力行的从业鼻祖，而管仲只是个搞资源整合的经营者。

除洪厓先生外，白眉神的原形还有一个说法，来头很大，那就是“柳盗跖”。

在众多的红灯区守护神中，以柳盗跖为原形的白眉神人气最旺。

对于青楼妓家来说，白眉神（柳盗跖）有着特殊的魔力。

据田艺衡《留青日扎》等明代典籍记载，妓女用手帕汗巾等丝布系在白眉神的面部，这些手帕汗巾便有了超凡的能力，当有男子经过，只要用这些手帕汗巾在他的面前撒拂而过，该男子就会立刻为妓女所迷。

青心才人所著小说《双合欢》的第八回，更为详细记载了妓家巫祝白眉神的特异方式：

平时如果没有生意，这些娼妓便对此神脱得赤条条，朝着他献花祷祝一番，把筷子连敲几下，藏在床头，第二日便有客来嫖。

如果是过年这样的隆重节日，先是将鸡鱼肉三献五供。一碗饭，三杯酒，请了白眉神。

然后把这些酒菜放在一个沙盆里，再把盛有酒菜的沙盆放入洗刷干净的便桶，等待过除夕。次日看有甚好嫖客来贺节，取出与他吃了，那人便时时刻刻思念着她家。

因此作者特别警告，“人家好子孙，新正月初二三切不可到妓家去。”因为你真的不知道她给你吃的酒菜在哪里放过一夜。

这种方法实为民间巫术崇拜，其行为似“鬼附身”之法，不管有用没用，在当年的某行业甚是流行。

以柳盗跖为原形的白眉神何以至此呢？

柳盗跖又是怎么成了娼妓之神的呢？

 

二

明代赵南星所撰《笑赞》第七十二条“盗跖”，记载了柳盗跖的封神始末：

柳盗跖死后灵魂不散，打劫的财物带不到阴间，极寒难忍，意欲作贼，奈何手下没有小喽啰。

阎罗王怕他害人，不许转生，连禽兽也不许他做。

柳盗跖无奈，灵魂到处搅扰，娼妇人家替他盖下矮小庙宇，图些酒食，因他排行第三，叫做三郎神，乐户家女子初学弹唱，定要参见他，乞讨聪明。

但不是所有从业者的崇拜都是那么光明正大，有的妓女将他暗暗供养，不令人见，因他的眉毛尽白，叫做“花柳魔”，勾引的浪荡子弟都来此家挥金如土。

问题来了，为什么要安排死后的柳盗跖干这样的事呢？

判官们也搞不明白，于是他们问阎王：“柳盗跖辞世多年，何不收在地狱？却教做那等丑神。”

阎王曰：“此是上帝之意，着他在世间做恶人的样子。”

众判官合掌赞叹，上帝千方百计，只是要人行善。

一时鬼王夜叉，牛头马面，猪嘴獠牙，一切小鬼闻之，皆大欢喜而退。

这就是赵南星在《笑赞》中的记载，他试图用“老天自有安排”的逻辑来解释，但让人看了后更感稀里糊涂。

在烟霞散人《斩鬼传》第八回《悟空庵懒诛黑眼鬼 烟花寨智请白眉神》中也讲述了盗跖为娼妓神的故事：

（小鬼）含冤道：“你家有白眉神吗？”柳金娘道：“上边供奉的就是白眉神。”含冤扬起幔子看，果然一尊神像，两道白眉。含冤又问道：“这尊神是何出身，在生时姓甚名谁？”柳金娘道：“小妇人也不知其详，只听得当日老亡八说是柳盗跖。”

白眉现身后亦自称道：

“俺自春秋以来，至于今日，娼妇人家，家家钦敬，大小奉祀，竟如祖宗一般。”钟馗道：“将军在春秋时何等英雄，为何不树立功名，封妻荫子，反受此娼妇供奉，岂不有玷将军乎？”白眉神道：“和尚无儿孝子多，那些粉头水蛋就是俺的儿子。每日享他们的供献，受用无比，何必巴巴结结为儿孙作牛马乎？”

这个故事依然没有解释清楚，为什么柳盗跖就成了娼妓神呢？只说明这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结果。

 

我始终相信，民间神灵信仰的逻辑向来简单粗暴，倒是《金瓶梅》续书《金屋梦》第四十二回的解释直截了当：

“但见（勾栏）巷口一座花神庙，是塑的柳盗跖，红面白眉，将巾披挂。因他是个强盗头儿，封来做个色神。”

“他是个强盗头儿”，这就是逻辑。

如果某行业从业的人员需要一个精神寄托，选谁呢？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没人比柳盗跖更适合！

民间对青楼有销金窟的认识，认为青楼世界如盗贼一般劫掠良人钱财，故民间将娼妓与盗贼并称，所谓“男盗女娼”者也，因此这位盗贼之祖便被移植为娼妓之神。

此外，柳盗跖的另一个身份是柳下惠的弟弟，就是那位坐怀不乱的君子楷模。

既然做哥哥的柳下惠教育男人们不近女色，搞得没生意做，作为嘲讽和抗议，某行业便封他的弟弟作守护神跟他“对着干”，这不过分吧？

总之，柳盗跖更符合娼妓之神的期待，不是因为他很“干净”，恰恰是因为他明明白白的不干净。

很多时候，人类信仰神灵并不是为了提高自己的精神觉悟，而是为了让他们为自己干点脏活，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敢像西门庆的宣言那样明目张胆：只要有钱供奉，就是西天佛祖也得保佑我干坏事！

佛祖、关公这样的神灵调性太正，不适合干脏活，而白眉神的存在更像是一种巫神，不太正派的那种，也是可以尽情收买来干坏事的那种，因此若称之为“花柳魔”倒也恰当。

（本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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